“姐,怎么了?怎么突然……”奉尉芝一贯要强的,奉星如的话问不出口,果然她也不会予他体贴的时机,飞快地收敛了思绪,平复心潮,随口否认。“交给你个任务吧,你给宝宝起个名字。不拘什么办法,有好的就行。”

*

奉星如的人生里极少极少有如此棘手的感触,倒不是他不愿,实在是对小外甥女的太珍重,因而绊住自己了,进退两难。柏千乐接他回家,车上提起这话,他为难得很,柏千乐反说容易,都包给他。只要小孩子的生辰八字,必然有好的名字。他清淡淡的口吻,倒是令奉星如好奇,讲究的家庭认定名字事关一生气运,千算万求,恨不得用尽金木水火土,他怎么这么轻易?

柏千乐打了方向,抽空觑他,一副作弊的狡猾样:“难道我还有这个水平真的给外甥起名字吗?认识人的,哥。道教协会的黄书记,佛教学会的李副会长,我熟。请他们算名字的,别人排半年一年都排不上呢。哥,幸亏有我。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也算有功。”

“你确实有功。今天你一来,梁家人的脸色都不一样了。”奉星如倒不介意这事实,“奉家嘛,你也知道,我向来不与他们来往的。姐姐那边倒是走动,实在姑母那边不成什么气候,借了你们柏家的光架起个花架子,看着热闹,其实没什么用。姐夫往上爬得威,他家人也跟着眼高何况我姐得个女儿,不带那点肉,在他们眼里更矮了。想来做媳妇的多少委屈,不在人前,也在人后。”

“人心势利,拜高踩低,都是一样的。以前家里没出事,哥你没见过更浮夸的。一个世伯,远得连亲戚都攀不上了,竟然要蹲下来给我系鞋带。你说我让他系,还是不让他系?他腆着个老脸做这种姿态,把我架在火上烤!现在呢?要是我去敲他的门请他帮点忙,你看他理不理我。”

柏千乐一番不相干的话,奉星如听着,渐渐回味出他话下安慰的意思,心里倒是熨平了些,尽管他并不当真芥蒂梁家人两幅脸色的势利。那时是奉尉芝交代名字不久,木门隔不开嘈杂,他们向外张望,只见花红柳绿的一团人涌了进来

有说恭喜的,有说看孩子的,有说来看产妇的,奉星如起身,皱起眉,正巧梁识安掩上门进来介绍:这是母亲,这是姑母,这是姨妈,这是谁,那是谁。

老媳妇带着年轻的媳妇,为首的妇人挑了挑眼,上下打量奉星如。随后向奉星如身后的礼盒堆扫视,奉星如没有错过她们每一寸估价般的目光。梁识安的母亲,即奉尉芝的家婆,奉星如与她在夫妻的婚礼上见过,因此不是陌生人,还能说上几句真真假假的寒暄。

其他来客就未必了,有位妇人像是拿捏不准他的身家,因而用一种不太果断的客气与他招呼。她们问奉星如是奉尉芝的谁,家里什么人,在什么系统,又是什么职位,明里暗里的,都是钩子,都是试探,更是丈量奉尉芝的娘家。奉星如很明白此刻他就是奉尉芝的依仗,是她的面子,是她将来面对妯娌的底气,因此尽管他非常反感,依然摆出了亲切但不那么软和的态度,表达出人在军里,有职务,也有家底的含义,点到为止。

她们问奉星如的夫家或者妻家奉星如只说同在军内,心里可惜柏家两个字难出口。其实理应借一借柏家的名义来抬一抬他们姐弟,即便这样做终于像那些所有借了柏家势的蝇营狗苟了。但他还是回避了,一来柏家最近不太平,少不得有些人听在心里多了别的意思,二来……是他自己拗不过,仿佛这两个字很违背什么意愿似的。

话锋转瞬即过,他下一刻觉得遗憾,不该在这样关键时候退缩的。

梁家人听过了,也许心里对他的画像有了计较,不能说不客气不礼貌,但奉星如始终觉得有几分看低。冷冷热热的交锋直到门被叩响,柏千乐提着大堆昂贵礼品进来的那一刻

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