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淑美脸色白了又红,倒吸冷气胸膛起伏得厉害,他狠狠扭回脸,两只浅色的眼珠子紧盯柏兰冈,他何其不知道柏兰冈是拿他撒火,顺带指桑骂槐罢了。他眼里最揉不得沙子,柏兰冈与奉星如的婚姻里经年蛰伏的隐患,岂是柏兰冈他空口无凭一句两句就妄图能赖在他身上的?他容不得污蔑,因此也爆起心火,阴鸷地盯死他,高声反驳:“他想离婚,关我什么事?!柏兰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他跟你的好日子过不下去,休想赖在我头上!”他哈地嘲讽一声,“现在懂得出来维护你老婆了?之前上千个日夜,你干嘛去了?夫人谈条件的时候你没在?结婚的时候你不懂?奉家舔着脸送人上你的床难道你没用?他受了那么多为难几时见你帮过他,为他说过一句话?不见你做过一天好老公,现在来怪我,呵,柏兰冈,”
嗙台面泥胎薄腻的碗碟猛地一震,发出瓷器相撞的嗡鸣,是柏淑美一掌拍向台面。他冷冷呵斥:“难道是我摁着他的头,让他跟你离婚的?!”
“奉星如没出息,你更没出息!”
他甩完话,椅子在地毯上挪动拖出原不该发出的声响,他在一片屏息的岑寂里甩手就走,留下满座惊骇。
柏兰冈太阳穴都胀起来,柏千乐担忧地注视他,老婆被睡了不说,还被家里人指着鼻头骂孬种,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这种羞辱。果然,下一瞬他也踢开凳子,一拍台面站起身:“你什么意思,柏淑美?”
柏淑美闻言,脚步落在门边,微微偏头:“听不懂话?还要我重复一回?”
他们身量相仿,各自割据对峙,竖着一身火刺,谁也不肯相让。柏淑美勾起唇角,是一个蓄满嘲讽的笑:“难道人是我上的?难道是我逼着你们结的婚,现在人跑了,要我押回来给你?柏兰冈,你对奉星如这几年怎么样,你自己不心知肚明?他是能忍,天底下没有谁比他更懦弱更怕事了,忍了你那么多年,你还想让他忍到什么程度?”
柏淑美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讽刺的内核,他恍然大悟:“你也是,明明半点意思都提不起来,太太说要娶你便娶,娶谁就娶谁,老婆不管姓甚名谁高矮胖瘦,只要太太发话,你闭着眼也能领回家,反正半夜关了灯看不见,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有什么所谓顶多伺候得你爽不爽罢了。那么违心、那么无趣,那么枯燥的婚姻,你也忍得下来。”他又笑了一声,这回话里更加促狭,“哈,绝配,真是绝配。”
他转回身子,嘲讽地剜向这曾经也与无话不谈的二侄子,冷淡地断言:“你们真不愧是佳偶天成。”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厅堂里,柏兰冈紧攥的拳犹未松懈。柏闲璋叹了口气,对柏千乐微微摇头,他拍了拍柏兰冈的肩头:“老二……”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柏兰冈拨下他的手,一声不吭地出去了。他连半寸目光都不曾舍与柏闲璋。
柏闲璋冷斥一声,旋即转向柏千乐,吩咐他:“你过两天联系联系你星如哥,探探他的口风。老二指望不上,你别招惹他。”
柏千乐沉吟半晌,点头应下。他脸上有种欲言又止的为难神色,柏闲璋疲惫地捏捏眉心,很是无奈:“有话就说,没脑子的都不在了。”
“大伯,为什么……为什么一提到星如哥,五爷总是暴跳如雷?他们,他们是不是”
柏千乐说不下去了,一想到那些暧昧含糊的过往,他的喉咙就像被人用力扼紧了一样,心率骤然加快,连喘息都愈发艰难。
柏闲璋顿时压着扶手前倾身子,浓厚的眉毛一夹,满眼凝重:“千乐,讲话要想清楚”柏闲璋不是没有质疑过柏淑美对奉星如的敏感,也曾有心探查,但到底这些还是细枝末节,他每天处理那么多大事要事,这念头不过一时兴起,很快被繁重冗杂的工作淹没,转眼便不知遗忘到何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