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闲璋闻言,沉吟不语,最后喟叹一声。
柏兰冈途中与柏千乐联系,柏千乐在电话里声音也是喑哑低沉,不语的间隙都透着漫倦的疲惫。
情况不容乐观。
车泊在派出所路沿,立马有柏千乐的人接应他。柏兰冈三两步跨上台阶,听闻他赶赴,副书记也在羁押室里等候。
他看见人群中央与众人都隔了些距离的身影,与他人相较,独他高出一大截,裹着黄棕色的长大衣,手套摘了,正捏在手里。他微扬起下颌,视线下垂,他不发话,屋子里便陷入一片令人面面相觑的安静。看着柏千乐孤清的侧影,十几年前的柏闲璋、抑或十几年前的自己,刹那间在柏兰冈眼前重合、交叠。
柏兰冈脚步慢了一慢,他心下忽然宽松,如今,该是柏千乐的主场了。他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错落,门内的人纷纷投来视线,柏兰冈扫视一圈,满屋子烟味酒味脂粉味,熏得头晕脑胀。窗边拷着脸色各异的年轻人,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个与柏千乐年纪相仿的后生脸上。那人生着与柏千乐些许相似的轮廓,年纪也相近,形容却是完全迥异:柏千乐背直、肩平,仪态挺拔而利落;他面容克制而平静,在军里历练这些年,隐现出一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说不怒自威太夸张,但也足够令人将他簇拥在视野中心。拷着的人相反,他瘫着腰身,肩膀垮塌,苍白的皮肉浮着一层假红,满脸油光;视线涣散,两只眼珠转动着,要聚焦于他,却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显出吃力来。他的唇嗫喏着,眼皮瞤动着,上气不接下气地挤出话音,碎不成声:“二伯……堂哥……”
柏兰冈移开视线,对他的求救置若罔闻。其余几个纨绔虽胖瘦不一,但都是一样的尊容。甚至不必多看第二第三眼,他们常年昼夜颠倒、纵欲贪欢,又久遭烟酒和药物蚕食,内里的空虚,一览无余。
人群后撤了些,他对柏千乐点点头,柏千乐要让,他按着他的臂膀止住了,向副所长和书记颔首招呼。
书记抓了抓后颈,说,他也看见了,事态比较严重。而且,禁毒支队也派人过来了,要做毒检,因为怀疑有用药的嫌疑。
柏兰冈并不反对:“你们主张,该怎么办怎么办。”
柏千乐沉默不出声,他身形一侧,很自然地站在柏千乐身边,却错后半个肩膀,竟是以他为首的姿态。
那边柏浩听见他这么说,哭腔涌上来,四周回荡,只教人心烦:“二伯,不能不管我啊!!帮帮我,二伯,帮帮我……二伯、二伯……堂哥,堂哥!”
柏千乐要走,殊不知被他扑过来抱住了腰身,柏浩满眼惊恐,拽着他的羊绒大衣下了死劲,嘴里慌乱地告饶:“堂哥,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堂哥,你救救我,我不能被抓进去啊!你找找我爸妈,求大伯……堂哥,堂哥!”
柏千乐垂眼,不言也不语,就这样静静地审视他。
他冷淡的审视已经表明了态度,柏浩不可置信,张大了眼,嘴唇不自然地颤抖抽动:“堂哥……”
不必警察们上前扒开他,他就在柏千乐古井无波的平静里渐渐软了力道,仿佛最后的生机也消失殆尽,他松开手,跌坐在椅子上。
柏千乐跟派出所领导们告了声谢,随后对柏兰冈说,他们去现场。
柏兰冈点点头,迈下台阶的时候,他拍了拍柏千乐的肩头:“辛苦了。”
这是男人之间、上下之间、长幼之间无需多言的认可。
回程路上柏兰冈从车载雪柜里抽出支酒,与他斟了,问他打算怎么处理。柏千乐垂眸看着浅金色的酒液倒映着窗外红红紫紫的霓虹灯光,随着街景的改变,色泽也跟着深浅摇晃。
“不处理。”他抿了一口,冰凉的酒水滑过舌根食管,很奇异地,由始至终,他的情绪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