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也没少受柏闲璋的嫌弃。但似乎他的回答很不诚心,至少男人的视线久久不肯挪走,六只眼睛,都落在他脸上。这是几个意思?
他找补道,“大少爷最看重家宅安宁。”
话没说好,就像炭条掉在地上,越描越黑。衬着他们此刻的境况,落入耳朵里颇为讽刺。男人的视线仿佛烧着沸水的灶头,他虚起眼皮,不阴不阳地认同,“你清楚就好。”
随后他对侧边孤坐的柏淑美说,“明天开会,他敢不来?”
柏淑美眼皮都没掀,单他没有因果干干净净也似,一点都不关心:“你怎么知道?他的脾气,军部也没有多少面子叫他买账。”
“荒唐!为了家里的事,工作都不管了?”
“他对军部怨气大得很,你也不是不懂。军部也有数,早上开会他中途甩手走人,军部有说话么?他们心里有数得很。一笔账,竖着写横着写,差别不是一丁半点。”
柏闲璋沉吟片刻,点头。他转身又指了指奉星如,“多打几个。再不接,去找他。”
这就是无稽之谈了,奉星如感觉有些可笑:“大少爷,他不愿见我,想必也不会在南桥落脚的。他在外面有多少房子,我从来不知道的。”
“我知道,我让人车你去,他不见你,你不能见他?一处处翻,翻破天都要抓,够了没?我不信他有这个本事躲到天上。”
奉星如还没到真要丢这个脸的地步,隔天柏夫人便来了电话。她好似十分失望,干脆连老宅也不愿来了。听筒里的女声冷淡,但十分清晰,容不得谁模糊一个字眼:“你们的事,我管不了。柏兰冈,当我白生他一场。”
再过了两天,男人倒是来了电话。“柏兰冈”这三个字浮现时,奉星如盯着观察了片刻,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感如启示录般登临。
那次交谈简短得仿若幻觉。奉星如记得自己挂了电话,猝然收束的安静里,窗外刮起梭梭的振翅声。
他闻见空气里冷潇潇的味道。
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那次通话。
直到几天后,柏府里只有奉星如。管家说有客登门,奉星如接待时,仿佛压井的石头终于坠落,周身飒时漫起森冷的井水。
一男一女,神情一个比一个严肃。西裤衬衫夹克,公文包黑皮鞋,正式得甚至有些隆重了。女的从包里取出牛皮纸袋,压在台面上,推向奉星如:
“奉组长,之前我们接到了你们的离婚申请。前段时间因为审查,程序终止了。我们领导也很重视这件事情,原本打算重新征求你们的意见,贵党委上也希望你们郑重考虑。但鉴于二位的意愿坚决,柏团长也重新打了报告,我们还是尊重当事人的意见。”
“奉组长,这是你们的婚姻资料,和离婚证。”
磋磨了许久的心愿,终于成真的时刻,竟因稀松平常而虚幻。
奉星如不记得自己怎么送走两位民政局来客的,只知道片刻后,一通又一通质问的电话飞鸽传书般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