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近的体己人,这种同“自己人”说话的口气。奉星如也许意识到了,也许眼下容不得他仔细揣摩这些无甘紧要的细枝末节,他只在男人说完这几个字后,感受到类似飞机终于着陆的平安。随后奉星如才反应回来,从前他饱受柏闲璋刚愎自用之苦,什么时候竟也投降了,在男人这里感到可靠与信任?

但下一刻,柏闲璋抽身离去,他回到床边,柏千乐呼唤,他摩了摩柏千乐的额头。不多时,便听闻男人在门外走廊上满含血气的战贴。

思索到此,圆环相扣,奉星如心神凝定了许多,他从角落现身,远远瞥了眼千乐,似乎他的病势平稳了,众人也都由手忙脚乱渐渐安定下来,都有小黄把控着,乱不了。奉星如退到门边,遥望一眼,柏闲璋依然在木扶手围栏边讲电话,嘈杂的环境里,他的话音并不真切。

“休复,是你?你爷爷方便吗,我请他接电话……总理,是我,闲璋。这么晚了,我有两件事要向您汇报……”

作者的话:捏妈的四小时1k6,真令鸡恼火

101补全

李休复守在电话旁,眼见着爷爷的脸色愈发深沉严肃,空气里游荡着细微地刺拉电磁声,像女孩合上了腮红卡扣,电话那头咔哒一声断了通讯。

李休复接手爷爷放下的听筒,挂到托座上。兹事体大,她不敢贸然开口。李林盛摘下老花眼镜,手臂架在圈椅的扶手边上,不喝茶,不揉太阳穴就这么岑寂地凝望着桌上拢得很高的书脊,他桌上还有一架螺钿插屏,屏前是一盆国兰,剑刃般的朝天兰叶旁插着一块太湖石。他的神情比那顽石更老硬。

窗外刮起了寒涩的冷雨。有佣人在门外跑上跑下忙收衣物,脚步杂乱,汽车启动和刹车的红光晃过玻璃,反射在老人面容上,狗吠,婴孩啼哭,一阵喧哗。

唯有屋檐下这一对祖孙重重寂静。

李休复搂了搂披肩,她看了眼玻璃上飘斜的水痕,探起身子掩回窗户。老人竟比她更耐这冷气,她想。

“休复,”

“诶,爷爷。”

李休复等待老人的提问她对这一通急电如何看待,但李林盛没有一如往常那样提问,老人的嘴角紧紧抿低了,眼眶细微地膶动,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内心或者脑海里争斗李休复忽然有些惴惴,她知道李林盛的过往自参加工作起,他已历经四五十年的政治波涛,时代数度变迁,无数波澜的兴衰成败,他都见证过,推手过,亲历过,而今终于登上了政治的顶点。

四五十年,已经是多少人的大半生,是这个国家从蛰伏到腾飞,是李休复青春年华的两倍有余。在这样漫长的政治生涯里,风云动荡交错更迭,凭李休复在他面前如弹指一挥的阅历揣测,她从李林盛的缄默里嗅到山雨欲来的味道,也仅有那么几回。一次是李林盛的学生被捕他当时任该省的副省委书记;一次是前几年,李林盛调离省委,但中央委员却提名失败,那时人心惶惶,都说李家长青树这一回恐怕是明升暗降、朝不保夕。连李培隆都认为那一回是中央调虎离山之计兄弟两个在政坛里风头太劲,也不全是好事。

不知是否今日的风雨触动了李林盛的心怀,他提了李休复意外之外的问题:“休复,柏家这个老大,你怎么看?”

李休复垂下眼,李林盛想听哪种回答?柏闲璋,这三个字长久地笼罩在她的生活里,她们甚至一度阴差阳错

“爷爷,你是问我,从什么眼光看他?”

李林盛抬了抬手,“无关男女,我要听你的意见。”

李休复微微一笑,“闲璋哥专横,独断,粗暴,残忍。但他也是我最欣赏的那种男人。”

“专横独断他打了十几年仗,多少危局孤立无援,他没有这样雄厚的脾气统帅不了军心;粗暴残忍他不够残忍,他的敌人只会十倍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