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外头不懂事的眼里,你还顶着老二的名牌,挂着我们柏家的身份,若放在从前,你不去,多少人都恭候着,千请万请地下请帖求你去;现在你巴巴的上门,梁家未必衷心受用。道理我讲清楚了,怎么样决定,随你。”

说完,他径自上楼去了。

柏千乐在一旁神色闪烁,欲言又止。奉星如侧眼看他,他似乎想牵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但最终没牵得起头,嘴角敛低了。他也有他的为难,奉星如在心里轻叹,面上向他保证:“我知道轻重的,白问而已。”

他不固执,柏千乐便好办事,他反倒开解起奉星如来:“星如哥,你不要不高兴,五爷……虽然话讲得不太委婉,但他道理是不错的。人情这种东西,真心从来不在第一层,最怕一句‘今时不同往日’。”

奉星如脚掌磨了磨地毯,抬起头时略笑了一笑,不赞同,也不反驳,只说:“你现在很会说话了,千乐。”

他挂起来的笑和评价都很微妙,柏千乐分不出他是批评,还是讽刺,或者由衷感慨?睁眼看着,奉星如担保他一定报备、跟他道晚安后,头也不回地迈进黯淡的长廊。

奉星如白天里把这样那样的话都告诉了奉尉芝,女人夹着手机沉默好片刻,他们之间仿佛山水千迢,骨肉血缘,终有日要为凡尘俗物让步,在彼此只剩轻微起伏的呼吸的相对无言里,奉星如确信奉尉芝与他都感受到了这一份荒谬。

“我能理解,弟弟。柏淑美虽然不留情面,但他押得很中,我当然希望你来看我和阿妹,但你上门,就穿了一件柏家的外套,梁家人是一定要招待这件外套的。到时候你不自在,他们自己心里也有鬼。我舍不得你上门吃他们的眼刀子,你也不擅长应付,倒不如不来的好。”

“我过几天出院,之前谈好了月子中心,等我坐月子了你再来,也不用那些虚礼,我想吃什么告诉你,你带来就是了。”

几日光景飞快,果然如奉尉芝所言,她不耐烦唱和梁家妯娌的戏码,自己挪去月子中心,奉星如怎样看望她,不在话下。

唯有一段插曲,奉星如某日来探视,刚拧开套房的大门,隐隐争执自主卧的门缝里透出来,他略听了一听,竟是夫妻秘辛“不可为外人道也”,幸而他没有撞破,他掩上门,折返回头,枕骨抵着墙,微微侧耳。

门内含恨地诉:“梁识安,我不是非离不可,你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如今飞黄腾达,也有我的辛苦,我当然不甘愿拱手让人。但我这辈子只得阿妹一个,你想清楚了,我不希望听见你在外面有什么宝贝儿子。”

听到这里,奉星如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他很久没有抽烟了。嘴里发干,他慢慢踱步远去。

等他再提着糖水点心上来时,叩门,月嫂阿姨笑着接过,他调出轻松愉快的口吻,在主卧房门外高声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