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闲璋拧紧眉间,他问,要不要给奉星如另外准备房间。
奉星如摇了摇头,“不需要。”
他上楼的时候,身后传来柏千乐嘶声问,星如哥,你就这么喜欢我二伯吗?他对你那么坏你为什么还对他那么好。奉星如满眼迷惘,柏千乐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很伤心,又恨铁不成钢,仿佛他对他柏千乐十分重要,可他们明明云泥有别,托了与柏兰冈的一纸婚书,他们才是勉强带故的亲旧。
奉星如扶着楼梯稳了一瞬,他嘴里说不出话,心底却默默地回应他,是啊,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那天,白鸽振翅,钟鸣叮当,男人穿着军礼服,潇潇长身玉立教堂尽头,抱着满怀的花于万千星光下静候。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天上的神仙妃子,等她走完脚下长长的红毯,仰头撞入男人那比暗海更幽深,比星辰更浩瀚的眼,没有人能逃过这一场名为柏兰冈的沉沦。
奉星如心事重重。回忆着当时踩着一路的迷茫和微小的希翼走完红毯,现实的脚下他踩着一路的怅惘。他推开了柏兰冈卧室的门。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后水声淋淋。他掀开被子,蜷缩着埋进被窝里。等柏兰冈洗了澡出来,便只见床上清瘦的影,他看见妻子苍白的眼皮,乌青的眼睑,蹙紧的眉头犹在翕动,停了一停,捡了床边的真丝衬衫,带上了门。
奉星如睡得并不安稳,梦境支离破碎、光怪陆离,他看见爸爸开着车,说他没有生病的逆光剪影;看见妈妈抱着爸爸的军装痛哭,而一旁的同志脸色尴尬,脚步犹疑,神色闪躲地劝她节哀;看见爸爸揉着他的头,问他,星星,相不相信爸爸,爸爸没有背叛组织,没有背叛正义,没有背叛联邦。光影一晃,爸爸消失了,钢铁防爆栏的冷光冷硬得不近人情,温文尔雅、笑起来眉眼柔和的爸爸变成了探视玻璃后面那个两眼呆滞,身形枯瘦的男人。那个男人原本垂着头,听见脚步声,听见他那声带着哭腔的“爸爸”,愣愣地抬起脸,他面黄肌瘦,胡子拉碴,满眼通红,是一副被熬干了心血,油灯枯尽的濒死模样。他隔着玻璃,泪水模糊了视线,只恍然地看见玻璃后敷上了一只手,光影朦朦里,那只手紧贴玻璃很慢很慢地动了动,充满了不舍的留恋。奉星如在后来无数次追忆里,才恍惚发觉,那是爸爸最后一次,就像以往无数次抚摸他一样,爱抚他。这是一位父亲在余生的尾声,对他的孩子依然温柔无尽的爱。
昏昏沉沉里,奉星如隐约听见争执的声响。但他沦陷旧梦太深,无力分辨何为虚,何为实。
他做了一个很累,也很长的梦。
堪堪转醒之际,他掀开眼帘,先看见透进纱帘的黯淡天色,再然后是一截裤管,顺着烫痕锋利的裤线,是男人落在膝头上,指根圈着戒指的手。男人的声音沉沉响起,“醒了?”
奉星如起身,浑身酸疼尚且未曾消散。旋即他听见男人好似半点触动都无,质问一般:“为什么不给我打强效抑制剂?”
这话落入奉星如耳朵里,简直可笑至极。不过转念一想,竟也怪不得男人这么质疑,在丈夫心里,自己怎么可能倒贴着为他疏泄发情上赶着挨操,恐怕自己就像寡廉鲜耻的奉家,又打他柏兰冈什么主意罢。他想通了这层关节,那点火气便消散了,奚落道:“先生,抑制剂失效的是你,操我的也是你,为了熬过你的发情期我陪你陪得日夜颠倒浑身都疼,现在你来问我为什么不用抑制剂?”
他懒得再看柏兰冈皱眉阴沉的脸色,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心灰意冷:“你大可以放心,我对你、对柏家都没有什么企图,没想过拿这次发情要挟你要什么资源,仅仅因为你是我的丈夫罢了。陪你度过发情期是我的义务,你好受一些,太太看我也顺眼一点。”
他复又躺下,背对着男人,因此错过了他脸上隐隐烦躁又焦急的神情,他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