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家左边第一排，他就是你的雇主。】

吴元君抬头看去，恰好灯光转变，刚刚那片光海倒悬而上成为一片金色的云。

光束落在坐轮椅的男人脸上，留着长发却并不雌雄莫辨，反而身上男性特征格外明显，他似乎很疲倦，五官立体而阴鸷，眼下有淡淡乌青，没有看台下任何人，那张脸写满一切欲望都得到满足后的倦怠与颓废。

哪怕穿着燕尾服打着正式的领结也难掩神情阴郁。

这样的人即使坐在轮椅上也丝毫不减与生俱来的傲慢。

江万里再次发来短信，【你父母的医药费要紧，只要他同意把你留下，那么一切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

吴元君捏住手机的关节泛红，低烧导致他思绪迟钝愣愣地继续望着台上，一动也不能动。

轮到男人开始独奏，他微微侧头露出高挺的鼻梁，喉结边缘拉小提琴的那只手青筋明显，而另一只手却平滑修长，力量感来源被绅士衣服束缚住的肌肉。

拉出的曲子吴元君从前没有听过，他身临其境感受到潮潮的，腐败的，糜烂的意境，雾气蒙蒙像一片森林，让人一辈子无法走出去。

江万里：【他叫车雨森，最年轻的乐团首席，也是国内迄今为止最天才的小提琴手，两个月前因为车祸断了腿。】

吴元君看着台上一动不敢动，身体里好像无形之中存在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心脏往下沉，他再次调整呼吸想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导致恍惚间出现错觉。

为什么几秒钟前男人似乎在拉琴空隙中看了自己一眼。

或许看了。

或许没有。

扫视是无比短暂的瞬间，上位者随意瞥下面，不屑于停留几秒的俯视，和空气没什么区别。

吴元君清醒过来，默默用手指挡住破洞牛仔裤露出的膝盖，他低下头，指甲缝里残余的陶瓷泥巴洗干净了吗？

他这么问自己。

二（已修改）

跟着后排观众一起鼓掌时，吴元君才意识到这场交响乐演出已经结束，他掌心濡湿，过程中不断挪开视线试图逃避，又不断重新看向轮椅那……低烧导致的昏昏沉沉已经消失大半。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去多想，吴元君很擅长自我催眠，他余光里都是那道已经谢幕离场的背影，真正该想的事情迫在眉睫该怎样让人同意雇佣自己。

先前领吴元君进来的中年男人再次出现，毕恭毕敬对江万里说道：“都安排好了。”

“嗯，下去。”江万里转头对吴元君笑，“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吴元君直视江万里的眼睛，三秒后闷闷地点头。

江万里似乎很满意吴元君这个反应，走在前面慢慢悠悠说道，“他自从出院后坐上轮椅，陆陆续续赶走了七八个护工，连雇了好几年的医生都换掉，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坏。”

吴元君听得认真，指腹轻轻摩挲棒球帽边缘，手感粗糙，起了毛边，是在夜市花五块钱买来的便宜货。

他低头看自己的裤腿，一点庆幸。

还好没有被雨打湿，也没有泥巴点轻溅在上面。

单人休息室同样挂着金属牌，等级划分清楚，上面刻着六个字，“闲杂人等勿进。”

江万里很熟练地拧开门，吴元君跟着进入，他来不及反应。

有人已经手捧鲜花弯腰进来了。

花粉悄无声息在空气里飞舞，吴元君身形微晃，迅速抬手捂住自己半边脸，那股熟悉的窒息感袭来，他忍住咳嗽，眼尾再次变红，喘着气转身开门跑出去。

江万里皱眉凝视吴元君的背影，也没多在意，他亲手接过包装精美的鲜花，走向背对众人的车雨森。

“师哥，看来你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