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三百年前,与季忱渊初见时,也是这样一幅景象。

薛言淮站了许久,正不知怎么开口,季忱渊却已然发现了他,半掀起眼皮:“现在有空来寻我了?”

薛言淮低低“嗯”了一声。

季忱渊是怎样的人,他再熟悉薛言淮不过,只这一声,便发觉不对,本还在拍水的尾尖停下,软顺地落回溪中。

“是来和我告别的么?”

季忱渊还是那副平淡的语气,令人听不出情绪,可薛言淮却莫名地,察觉到一股失落。

他本应该顺着话头应是,将打算一一说出,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喉咙似被噎住一般,无论如何也讲不出口。

季忱渊道:“这没什么……你我本也就是当初交易,如今交易已毕,你想离去也是理所应当,”沉金色竖瞳微微阖起,又道,“反正此处又小又挤,我也待腻了。”

他这番言语,算是主动替薛言淮开口解围,两人就此撇清关系再好不过。

可薛言淮却再一次犹豫了。

分明该如此,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他随谢霄离去,季忱渊回到栖冥城当他的魔尊……一切都是最合适的。

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这个问题,明明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畜牲,却在想到要与他分别而心中空落,无论如何也应不下那个“好”字。

他眼中泛起一片浓重雾意,随后便是鼻头发酸,身体先一步跨入溪涧中,抬手抱住比自己大许多倍的龙头。

“谁说我要走,”薛言淮瞪着他,强装镇定,“这么多天不见,就不能想些好的,我想了,来见见你也不行么?”

季忱渊微微低下身子任他抱:“不是和你的师尊待得很开心么?其实就算你哪日想我走了……”

“不准走!”话未说完,薛言淮便出声打断,“谁准你走了!”

“我不走,留来看你和谢霄天天甜蜜?”

“反正不许,”薛言淮声音哽咽,肩头不住发抖,“不准走,没有我允许,反正不准走。”

季忱渊发笑:“那你什么时候才想让我走?”

薛言淮没有思考超过一瞬。

他无法去想象没有季忱渊在的日子,却又急切地想去拥抱他,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脱口而出:“不许走,反正就是不许走,永远,永远都不行”

季忱渊一愣,低头看向努力抬手想抱他的薛言淮,重新化作人身,将他拥进怀中。

薛言淮这个人爱恨太分明,若恨,那便要千刀万剐,可却自己也不明情意,不明白动心已久,只拙劣地想要挽留一个人。

他用最直白的方式留下了季忱渊,却又不知该怎么和谢霄交代了。

谢霄显然也发觉了不对。

他去探薛言淮胸口,想要摸他的心跳。

那处跳得厉害,谢霄垂睫,声音微顿:“你不喜欢我了?”

这点毋庸置疑,薛言淮急切地应:“我自然喜欢师尊!”可再一次提到随他离开,却支支吾吾,怎么也答不上来。

谢霄垂下眼睫。

或许是他曾经犯下错误的惩罚,即使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即使能回到最初,薛言淮的心早就在经年累月间被另一个人占据属于他的一部分,薛言淮对他有情,却不止对他有情。

他不能逼迫薛言淮去分辨究竟更喜欢哪一个,也不想逼他选择难过,他错过太多事,如今近乎偷来一般的时间,能令他与薛言淮再见,已算是最大赏赐了。

只要他开心,那便足够。

这个问题到最后也没有答案,谢霄也不会再问了。

或许这就是当下最好的结局。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使薛言淮变得烦躁。

他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