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三百年,多是薛言淮独自言语,谢霄也许听见了,也许没听见,可总归不会放在心底。
其实薛言淮从始至终,想要的东西都少得可怜。
比如一点喜爱,一点回应,一点能支撑他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他难过地想,倘若那时自己知道谢霄对他的情感,是否真的会没有一点求生之欲,甘愿死在离尘剑下呢?
他太了解自己,也太了解对谢霄情根深种的三百年。
只要一点点,那怕一点点,他都会活下去。
可世事总是阴差阳错,他的喜爱得不到回复,谢霄的付出同样落入了谷底。
就差一点,却也是咫尺天涯。
好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终于作为自己,没有一丝惧意地站在谢霄面前,以薛言淮的名义与他说话。在他拒绝谢霄的这一刻,才彻底明白了从前蹉跎岁月的浪费,明白了世上许多事,都比一点得不到回应的情爱重要得多。
谢霄想说什么,可他实在不是个擅于述说爱意的人,再多的话,最终也不过化为一句“对不起”。
他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人人敬仰,他没学会当一个好师尊,更不会当一个好爱人。
他总是习惯秉承着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妄图用它去框限住亲密之人,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为什么你愿意原谅封祁,我却不行?”
“怎么烂也要比一比吗?他是害过我,但他至少会去学习怎样讨好我喜爱我,会相信我,会为我断去手臂成为废人,你能做什么?你却像他们一样污蔑我,亲手废去我的修为……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相信过,我没有想杀江意绪,也从来没有杀害过那些弟子。”
话到这个份上,薛言淮已经不知是什么心情提起从前,或哀切或惋惜,甚至痛苦,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高高在上,你从来没有哪怕一点,将我……将我当做一个,喜爱的人。”
薛言淮眼眶发红,怕自己再次止不住怒意,打断道:“可以了,就这样吧,我不想与你再说一句话今日别后,我们便不要再见面了。”
他带着季忱渊回到殿内,重新将他抱在怀中,指腹探在胸前缺失心麟之处,一点点顺着旁侧鳞片脉络抚摸。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季忱渊时,他趴在后殿的溪涧之间,又大又凶猛,连呼吸声都能令地面发震。
他泡在水中,月光落在身上,漆黑的鳞片熠熠发光。
可现在因为他,一次又一次受到伤害,变成了如今长虫一般大小,两只手指便能轻易捻起把玩,丝毫没有曾经战场上威风凛凛模样。
那条不可一世,人人惧怕的大黑龙,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呢?
与谢霄相见后诱发的情燥未消,薛言淮正要起身,一直不能动弹的季忱渊却好似恢复些许,掀开眼皮,问道:“你要去哪里?”
“去找封祁。”
季忱渊尾尖缠着他手腕:“柜子里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