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片刻,见日头要落不落地挂在云端,一旁的皎月已跃至中天,院中金黄的余晖正慢慢褪去。
她唤来紫锦,问道:“可准备妥当了?”
紫锦办事向来妥当,“只等娘子移步了。”
贺之盈颔首,挽好双臂中挂着的披帛,抬步往后院走去。
夜凉有风,正是落花时节,下人们一时未清理,海棠花瓣就纷纷扬扬落了满地,更有不少覆在她的抱霞琴上,霜云连忙上前拂了个干净。
贺之盈坐定,抬手抚上琴弦,幽幽琴音倾泻而出,抱霞琴是薛燕回花重金给她寻回的好琴,音色如幽谷清泉般清亮,悠扬婉转着传到不远处的院落里。
紫锦和霜云在身后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望到满意之色,娘子在琴技高超的胡师傅的指导下是越发精进了,她们听惯了贺之盈抚琴,也不免醉入这琴音中。
表公子首次听到娘子的琴音,必是惊艳得很吧,娘子这招果然决妙。
习武之人耳力极好,贺之盈刚抚琴奏响,不远处房中的容惟便已听到。
他烦躁地饮下杯中剩余的茉莉茶,唤道:“长风!”
门外守着的长风立刻推门进来,听候容惟吩咐。
“属下在。”
容惟将手中的密报合上丢在桌上,桌上布着大张白纸,白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长风余光瞄到几个人名,均是江南一带的官员,心下了然,想是又要吩咐他去探查。
谁知冷傲的太子殿下开口却道:“是谁在抚琴,吵死了。”
早就想好要去探查的长风一愣,没想到容惟是嫌琴音扰他处理要务,他反应灵敏,回道:“属下这就去查明是何人,竟敢以此俗音烦扰殿下。”
容惟又灌下一杯茶,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快去。
不多时,长风进房,但支吾着说不出所以然来。
容惟抬眸看了眼他纠结的神情,心中已大致猜出是何情况,嗤笑一声,呵,又是那位表小姐吧,为了攀上高门,还真是费尽手段,他不去接风宴便隔着院墙抚琴吵他。
接下来又要出哪一招?
他一向不近女色,京中那些贵女们为了当上太子妃也是煞费苦心,虽不及这位表小姐如此直白,但也是手段众多,但他从未正眼看过哪个女娘,均是挡了回去。
因此这位表小姐抚个琴,送个香便想让他刮目相看,没门。
不过烦就烦在如今他借着宋元熙的身份,寄人篱下隐身在贺府暗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他还不能命人去制止这位表小姐。
可真是烦死了,若是在京城中,他早就……
想着想着,一曲罢。耳边的噪音没了,想是这位表小姐见他没有任何反应,终于抚累了琴要打道回府了。
但还来不及容惟完全放松,那清脆琴音又悠悠地响了起来。
容惟:……就知道她是个缠人的女娘!
他心下烦躁,也没了心思继续在纸上推演,无奈道:“罢了,用膳吧。”
他就不信,这女娘能抚这么久的琴。
另一侧的贺之盈弹奏完最擅长的几曲后,见东面仍是寂静无声,陷入了濛濛月色中。
算了,宋表兄眼高于顶,即便是对她有所改观,也不会即刻做出表示。她自信得很,这些日子来,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琴技的精进。
更何况其中有一两首曲子,还是她费心命人搜罗很久才寻来的琴谱孤本,即便在京城,也是没人会奏的,她不信他听了能不动容。
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贺之盈神容满意地起身,霜云立刻走上前扶她,紫锦连忙吩咐其他女使将抱霞琴收好,快步跟上前面的女娘。
烦人的琴音终于止住,想是她也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