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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情况在上了初中之后,略微好转了一些。
我妈不再天天盯着我,动不动一顿暴打或怒骂了。
听楼下开小卖部的婶婶说,她和一个很有钱的大老板往来密切,她进出都是我们这里最豪华的饭店。
但我的噩梦还没结束。
因为初中所在地是按照区域分配的,所以我的同学不是楼上楼下的,就是院子里其他楼住户的孩子,他们都知道我有个酗酒发疯的娘,知道我没人管。
我看起来也的确像没什么人管。
营养不良,瘦瘦巴巴,永远剪着短发,永远低头走路。
第一节课的时候老师照常让学生一个一个上台做自我介绍。
这是我最恐惧的环节。
被那么多人凝视着。
我站在讲台原地死攥着衣角,心跳如擂鼓,紧张得冒冷汗,半天了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老师渐渐不耐烦,底下有人笑道:「老师,她是住在二栋筒子楼那个哑巴!她妈是疯的!」
我这才反驳:「不……不是……」
老师皱眉:「你叫什么?」
「梁微。」
她「啧」了一声,目光扫着花名册,自下而上,然后发现我入学考是班级第一名。
「学习这不是还不错吗?行了行了,你下去吧。」
成绩好,只是因为我太怕挨打了。
可换来的结果就是,我成了周围同学的免费劳力,他们把不想写的作业通通塞给我,有时候我在写一个人的,另外的男生就扯着我的头发问我:「你怎么不写我的?看不起我是吧?」
我慌乱地解释,但是因为紧张就口吃,引得他们哄堂大笑。
这种带着恶意又毫无后果的游戏。
大家总是因为配合默契,而乐此不疲。
我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了。
日子数着一天天地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熬,就像没有路灯的夜路,走啊走啊,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尽头。
后来我看大院里放的免费电影,是英文的,没多少人看。
但我很喜欢里面短发的女孩。
她曾问:「人的一生总是如此艰难吗?还是只有童年如此?」
那个又高又酷的男人回答她:「一直如此。」
可是女孩多么幸运,她在绝境里遇到了卡尔。
我没有。
我只能拼命地读书,用一点点残存的希望去赌,赌好成绩有朝一日能够改变我糟糕的境遇。
初三那年,我妈好像是「失恋」了,她不再每天花枝招展地出去。
她开始酒不离手,说着每一个男人都是无情无耻的骗子。
然后在任何心情不好的时候打我出气。
身体会麻木,心也会。
但我的课本和作业不能被她撕掉,因为我没钱再买,所以我每次都在教室里写作业,能多晚回家就磨蹭到多晚回家。
后来有一次在几个同学的目光下,被我妈扯着头发拖了回去。
「你怎么不野死在外面?!」
看我护着怀里的教科书,她一把扯过来撕碎,然后劈头盖脸砸向我。
「读书?你以为你读书就能改变什么吗?我当初也是名校毕业,呵,有什么用?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
那是我第一次跟她顶嘴。
当然那次也被殴打得格外狠。
我感觉自己快撑不下去了,学校里被欺负,回到家担惊受怕。
因为没帮班里混混考试作弊,他点着我的脑门说给我教训。
放学的时候,我失魂落魄地回家。
但是无事发生。
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