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了弯嘴角,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我小拇指钩着葡萄藤,缠了一圈又一圈。
谢牧羽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和盛夏的薄荷撞在一起。
他走过来直到近在咫尺的时候,我屏住呼吸,也忘记眨眼睛,仿佛在这一刻,心跳被放大了千百倍,挟裹着呼啦啦的风声吹起涟漪。
「躲什么?」他伸手捏住我头上飞过的萤火虫,眼疾手快扣在塑料瓶里:「我又不吃人。」
院子口,兜了一大圈的谢一纯和朋友们嘻嘻哈哈地走来。
有挑染卷发的漂亮女生撒娇着说要坐谢牧羽的车。
我跟着大家一起笑,笑着笑着低下头,看着手里一闪一闪的塑料瓶,最后我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放了它,看着它消失在繁星闪烁的夜空中。
譬如夏日萤火。
存在不了太久的。
梁微喜欢谢牧羽,只有云知道。
10
在这个暑假发生了很多事。
包括但不限于,谢一纯谈了个短促又热烈,结果很惨烈的恋爱。
她分手后染了个锃亮的银发。
震惊了我和谢牧羽。
我有些迟疑:「这……挺特别。」
谢牧羽粗暴直接得多:「不是,你加上一整个理发店,就凑不齐一双审美正常的眼睛吗?你自己看看这好看吗?金角大王都得跟你拜把子,咱这路口的灯也拆了,你晚上就负责多走走得了。」
而我第一次见到了我的生父。
他的确看起来斯文儒雅,即便上了年纪,依稀眉眼间可见年少风韵。
那时候我刚刚给一纯补完数学课,回家拿东西。
我的妈妈,她好久没有化妆了,却精心地化了个妆,卷了头发,换上一身我从未见过的亮晶晶的芭蕾舞服。
明明我看见了两个人久别重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我站在了隐秘的角落。
我妈妈哭了。
她说我爸没有心,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回头看一眼,她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不易,又说起两个人的过往,她越来越激动,语速越来越快。
而与之相反的是,男人的耐心在一点点消逝,最后,他说:「婉仪,都过去了。」
「过去?!凭什么你轻描淡写一句话说过去就过去?你看过我吗?看过女儿吗?你当时多么爱我!」
我爸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亏欠你,你要多少钱?」
结果,就是这句话,彻底引爆了我妈,她将家里最后一个花瓶砸了出来。
那个男人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他甚至,他甚至和我在楼梯拐角擦肩而过,完全没有停留,更没有认出我是他女儿。
如数年前一样,谢一纯拉着我离开。
我跟她反反复复呢喃:「没事一纯,我长大了,我不再是从前无能为力的我了,你别担心。」
第二天,邻居慌张地找到谢家。
我妈服安眠药自杀了。
死的时候还穿着那身初见我爸时的芭蕾舞演出服。
我彻底搬出了筒子楼。
收拾东西的时候,在衣柜高处发现一个八音盒存钱罐。
密码是我的生日。
下面层层叠叠,有零有整,全是钱。
最上面则是泛黄的一张纸条「给微微的学费」。
微微?
我抱着存钱罐居然笑了一下。
笑着笑着,鼻子酸了,然后眼眶模糊。
如果不是认得这是我妈的笔迹,我全然不敢相信,她会叫我「微微」。
我又找到了母亲的日记。
邻居们的流言蜚语半真半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