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下半学期被委任作为学生代表演讲的时候,下了台被同学夸声音好听,我蓦然惊觉,我似乎不再结巴了。
那些潮湿阴暗的角落和反复受伤结痂的地方,仿佛黑暗洞穴里照射进阳光。
高二,谢一纯转校过来,成了我的同桌。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考了班里前十,跟我爹磨来的特助生名额。」
她惊呼我的变化很大,脱胎换骨似的。
我每天习惯了独处,倒没觉得。
只是某日,课桌里忽然出现了淡粉色的信封。
「陆诚是谁?」
谢一纯如临大敌,立马抢过去。
「哦,3 班的陆诚,嘿嘿,其实我喜欢他!」说完她可怜巴巴地看向我,「微微……这是我第一次心动……」
那封信交给她处置。
半个月后,我收到了第二封。
谢一纯:「啊!这个唐……唐思喆!对!我又喜欢上他了!」
我虽然满头雾水,但还是点点头,并好心提醒她我们在学习的关键时期。
第三封出现在我书桌上的时候,谢一纯咬牙说道:「其实,我又变心了。」
这回,轮到我错愕地抬头。
「可,这是教师节我写给班主任的,一纯,你喜欢何老师?他、他快五十岁了啊。」
「???」
大眼瞪小眼。
好一会儿,谢一纯像泄气的皮球一样栽倒在书桌上,彻底蔫了:「再这么胡编乱造下去,我不如直接说我喜欢你得了!行行行,我招认,我哥让我看着点,他怕到了高中有人对你图谋不轨。」
9
我这才恍然大悟。
就说世界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嘛。
「没事的,让牧羽哥放心吧,我知道分寸。」我非常真诚地安慰她,「你看,我除了成绩好一无所长。
「所以,他们写情书必然是为了我的学习笔记,他们想弯道超车!将我拉下第一名的位置!」
谢一纯上上下下打量我,牙疼似的嘶声:「对……是这样没错。」
我其实有点弄不明白,谢牧羽对于我的关照。
是因为觉得我实在可怜吗?
还是透过我,看到曾经的自己?
某个暑假,我看到他在后院练拳,大着胆子问他能不能教我。
也就是那个暑假,我们俩渐渐熟识。
我可以喊他「牧羽哥」。
他说听起来像「木鱼」。
然后我就真的送了他一个能敲得邦邦响的木鱼。
「敲一敲,没烦恼。少生气,多笑笑。」
他是被我气乐了。
闲暇之余,我拿着小板凳坐在后花园浇水种花,看云朵。
小时候,每次我感到特别伤心难过的时候,我就找一个目光所及最好看的云朵,然后默默许愿,看着它一点点飘远,就觉得自己的心事一并被捎去远方。
谢牧羽穿着宽松大 T 恤,擦洗他心爱的摩托车。
不知何时,他也在悄然变化身高如竹笋愈加挺拔,眉眼依然锋利又清冷,不过那股凶狠淡去了很多,他剪了个寸头,乌黑浓密,因为常年健身,能透过被汗水濡湿的衣服看到里面肌肉清晰流畅的线条……
曾经,我和谢一纯共同的爱好是让他和他兄弟载着我俩吹晚风。
但现在,我似乎有点避讳坐谢牧羽的摩托车了。
胸膛酝酿着独属于十七岁的心事,细细密密又冗乱无序。
是抽丝的嫩芽,是隐秘角落的花。
好像青春期的成长是伴随着些许胀痛的,我说的不只是发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