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四皇子没动弹，野兔子嗅到危险的气息会飞速逃窜，家养的小动物只会愣愣地呆在原地，等着被人捕获。

庞易看到四皇子时还有些愕然，用眼神逼退想围过来的属下后，一把攥住四皇子纤细的手腕沉着脸往外走。

锦衣卫的效率不可谓不快，短短半炷香时间，棠华宫上上下下的宫人们都被五花大绑着扔在一处，像某种战利品似的被粗暴地堆叠起来。

一切在夜色掩映下都如此的悄无声息，没有一个人逃脱，甚至没有一个人来得及呼救。

而一门之隔，那如烟似幻的《春江花月夜》成了这出默剧的底色，情丝百转间却失了人间悲欢，倒像是黄粱梦一场，将醒未醒欲说还休。

四皇子终于挣扎起来，他不知道锦衣卫这是发的什么疯，可心底的惶恐几欲将他吞噬。

庞易见他不听话，也不似往常为了哄人开心恪守上下尊卑了，长臂轻轻一带将人拉进怀里，而后用抱小孩的手法将四皇子抱起来，还颠了颠。

四皇子拼命反抗，庞易怕弄伤他不敢用力禁锢，冷不防被抓住了脸。再如何，脸上的皮肤终究是要较别处细嫩些，庞易的脸一下子被抠出了血痕来。

要是别人，现在早身首分离了。

可此刻，视人命如草芥的庞指挥使终于将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的人抱在怀里，明明不是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乐呵。

四皇子只觉手心触到一滚烫湿软的物件，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庞易的舌头在舔他。

他烫着似的缩回手，在庞易的飞鱼服上猛擦，最后被庞易不满地圈住手腕。

“小心擦破皮。”

四皇子恶狠狠道：“你放开我！”

庞易装聋作哑，道了句：“殿下比在东宫那会儿重了些。”

四皇子气炸了肺，别以为他听不出，这狗东西在变着法子说他胖呢。

“狗东西！”

“汪汪。”

庞易惟妙惟肖地叫了两声，噎得四皇子说不出话，姓庞的要不要脸啊？

这么一插科打诨，四皇子差点把刚刚的事给忘了，等回想起来又开始不安。

“喂。”他仰着脖子，去瞧庞易的脸色，“你，你不会想谋反吧？”

问完四皇子就后悔得想咬自己舌头，庞易要是真想谋逆，被自己揭穿不会杀人灭口吧？

可他想来想去，父皇和母妃都在里头，锦衣卫突然把棠华宫给围了，能有什么好事？

他应当怕的，可庞易······哼，他怎么可以怕这种癞皮狗？

四皇子在心里悄悄给自己打气，娘说过了，遇到什么事都要沉住气，静观其变。

果然，变故陡升。

一支冷箭从黑暗中射出，扎在庞易脚边，如无声的警告。

四皇子吓得浑身僵硬，被庞易一下下揉捏着后颈肉安抚才放松了些，攥着庞易的衣领往里拱了拱。

庞易似乎被他依赖的小动作取悦了，低低笑了一声，“就这么点胆子？”

四皇子以为他在嘲笑自己，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笑就笑吧，又不会少块肉。

总比被箭扎中强，他都看见了，这么坚硬的地面那箭居然没进去一大半，这要是扎在人身上怕是当场没命了。

“快走！”四皇子催促。

可庞易刚迈出一步，“嗖”得又是一箭。

庞易抬头，望向极远处的楼宇，那里的凭栏处正立着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即便相隔甚远，他仿佛仍能看清那指向他的箭头上泛起的森寒冷光。

四皇子不敢多看，庞易却看得清楚，两根箭都不偏不倚离他的脚三寸远。

这准头，可不像是宫内教习便能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