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撞。谢竟脑海中过电般闪着念头,春猎期间整个汤山的兽都是有司刻意挑选后再放的,为了天子安危着想,根本不可能让虎这种猛兽轻易脱离掌控。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当年放出鹿让陆令从起意去追,如今放出虎让他无路可退。

谢竟想起那时陆令从类似于断尾求生的做法,深吸一口气,目测着前方有水粼粼反着光,拿准了野马一跃而起跨越深潭的时机,脱身跃下,坠入涧中。

没进水中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了野马被猛虎撕咬住身躯的惨叫。

再睁眼时是一点光源都不剩了,谢竟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确认无大碍,又摸了摸身下的质地,发现是光滑的卵石。他的小腿以下在水中,上身伏在地面,应该是被潭水一路冲到了这片浅滩上。

他失却了时间概念,而举头不见星光,想来是身处于山中水蚀的溶洞内。迎面隐隐有风来,往后是水无路,想要脱身,只能向内深入。

谢竟起身解下被浸透的披风,拧了几回水,搭在臂弯内正欲往前走,却忽听不远处传来玉器相碰的琳琅声,在空旷的洞内分外清晰。

这声音对于他这种自幼便常在腰间佩各类玉石的世家子来说实在太过熟悉,谢竟不需要太费力就能判断,那是人行走的动静。

但那人的落足声又非常轻,一种可能是体格轻盈,另一种可能是会武。这还是他跟陆令从学来的。

相形之下谢竟的行动举止就狼狈太多了,跌跌撞撞地往前挪了几十步,听着响动停了停,又响一下,于是便继续循着声源摸索过去。

只是这片空间中仅有的两个人俱是不曾开口说话。谢竟仅能判断这个人不是来杀他的要杀早就杀了。

不知缓慢地挪了多久,谢竟渐渐能够听到细微的气息声出现在耳边,便知道近了。他尝试着伸出手用触觉去丈量,指尖若有若无蹭过衣角,那人很明显地瑟缩了一下,谢竟便触到了对方的发丝。

从高度判断,这人的身量要比他低。也许是个女人?

紧接着他碰到一片冰凉而坚硬的东西,只一蹭便知道是玉,而手指缓缓掠过表面,却能勾画出锁的形状,以及凹凸不平的阳刻字迹……

谢竟呼吸几乎停了,有个他绝不希望出现而也认为绝不可能出现的答案闯进了他脑海中。

开口时他甚至都能听出自己声音中由震惊与茫然引起的颤抖:

“……是你吗……青儿?”

十一.五

咫尺之外的空气凝固了一瞬,谢竟几乎以为是手上的触觉欺骗了自己,或是他对这块陪伴陆书青十二年的和田玉长命锁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然而随即他就听到了回应。那是他无比熟稔的声音和语气,谢竟甚至都能想象出陆书青那副不敢置信地把杏眼瞪圆的模样:

“……娘?”

谢竟被他这一声唤得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当下脑中万千的念头涌上来,悉数纠缠在一起塞住喉间。他将手抬起一些,拇指指尖碰到了陆书青的颌角,软嘟嘟的脸颊一碰便陷进去个小坑,还是骨骼没有完全舒展开的稚态,无名指擦过他长而鬈曲的眼睫,微微抖着,像他幼时捉来送给谢竟的蝴蝶,双翅轻盈地扇颤。然后谢竟把食指落在他鼻尖上,点了点,他们很多年前常玩这样的游戏。

最后他张开手臂将陆书青紧紧拥到了怀里,那一刻胸腔中有重物坠地的声音,他想是他的心落了下来。

谢竟想问的全都没有问出口,临了只是用下巴反复摩挲着他的发顶,道:“冷不冷?”

话说完他才意识到不对,明明觉得冷的是他自己,天生体寒又刚从水中出来,风一吹打着颤,只怕把陆书青冰着受了凉,便又张皇地想松开手臂远离。

陆书青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