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做母亲的倾身礼道:“微臣谢竟,参见世子殿下。”

围观众人恍然回神,意识到陆书青才是这满屋人里身份最显贵的,室内顿时此起彼伏传来请安之声。谢竟却没有等陆书青再说话,也没有看向一边欲言又止的张延,只是垂下左臂,貌似整理衣饰的同时,闲闲拨弄了一下系在腰间的环佩,发出有节奏的两声脆响,然后迈步继续向内室走去。

半个时辰后,内监换值的间隙,谢竟在兰台南边的偏署内等到了独自前来的张延。

他迎上去要跪:“老师!”

张延立刻握住他两臂止住了他的动作:“不必虚礼。”

谢竟往他身后来处望了一眼,轻道:“青儿没和您一起?”

“方才一出兰台便被临海殿的人截下了,说是太后请世子过去叙话,我便只能以叮嘱学业为由,与他多说了一句。他告诉我,你最后那两下的意思是‘南’,我觑着换值无人,才悄悄进来。”

谢竟点头,笑了:“还记得虎师令,我和他爹没白费心思。”

两人掩门在隔间内坐了,张延道:“时间紧迫,这三年情状我且先不细问你,只问一句,日后如何打算?”

谢竟略一沉吟:“于我而言,洗冤为重,权位为轻。若真凶不是如今万人之上的那几位,那我只管报仇,余者听凭子奉的决定;但若是的话,我少不得要动一动国本。”

张延沉默片刻:“你须得知道,如果真是王家所为,就算人赃俱获把证据摆在大理寺堂上,也不会有一个人敢接手你这件案子。王俶弄权不假,但在其位谋其政,他这些年的政绩有目共睹,民心所向,你想靠公理取胜,无异于蚍蜉撼树。”

“我当然知道,”谢竟道,“所以我目前只想要把当年的所有真相一一厘清,我只需要确凿无疑地向自己证明幕后人是谁,便足够了。我不用刑部也不用大理寺替我翻案,我自己做刽子手。”

张延又问:“在你心中,王家有多大可能是真凶?”

谢竟想了想:“与其说多大可能,不如说出力多少。钟兆死前向子奉吐露过,命羽林卫进驻乌衣巷查抄谢家的这道命令,是先帝口授的。三日后先帝驾崩,死罪的旨意却是和立今上为帝的遗诏写在同一张纸上,一并传出来的。”

张延接口:“这样说来,先帝先决定置谢家于死地,再临时给谢家想出了一个罪名?”

“有可能,”谢竟说,“但还有一种可能,先帝下令收押了谢家后仅三日便溘然崩逝,并没有来得及留下对谢家的处置结果,遗诏上只有对储君的安排,而这个安排会导致谢家的结局与现在完全相反。”

张延瞬间会意:“昭王殿下继位,谢家自然无恙。”

谢竟与他对视片刻,道:“其实不管遗诏是被假传还是篡改,您了解我,也了解子奉,我们根本不在乎。先帝亲笔写下的遗诏里,到底想要把皇位传给谁,昭王府从来不在乎。”

他顿了顿:“重要的是幕后人先我们一步碰到了遗诏,谢家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一旦白纸黑字板上钉钉,当着百官万民的面被宣之于天下,谢家逃不过满门抄斩的下场,子奉也逃不过做那个监斩官。”

张延疑道:“照此说来,若幕后人的目的只是除掉谢家,只需要确保今上继位即可,并不需要专门添一句对谢家的处置。”

谢竟颔首:“多此一举,这也是我不解之处。”

“除非那人有什么十足的把握,确信就算是今上当权,谢家也有可能生还。”

“今上当权即是王家当权,谢家哪里还有活路?”

张延神色却有所保留,思量片刻,像是反问也像自问:“今上当权,真的就是王家当权吗?”

谢竟听他话里有话,又想起自己问起陆令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