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他的书房里,后来看久了才发现,压根儿不是画。”
那卷轴里是一幅墨梅,然而却是枯梅,只在中心偏上一点处画了一朵半开的花,树下还散着几个坛子,显然是他家的名酒梅山雪酿。陆书青用指尖虚虚描着梅枝,解释道:“这是一幅金陵水系图,浓墨画的是明河,淡墨画的是暗河。你看西边这根粗枝,这是长江,中间略细的是秦淮的主干,这几条小的是护城河。”
陆书宁对金陵没什么概念,听得一头雾水,陆书青似乎也没真指望她能明白,只是继续道:“这朵花的位置是两条暗河交汇处,我专门出宫去实地查过,两条河分别流经咱们家和外祖家,而这个交汇点几乎正在两宅间的半程处。”
“所以呢?”陆书宁催促。
“娘现在住在外祖家。”陆书青下结论,“这个地方很可能有什么暗室,连通王府和外祖家。只要我们有机会能出宫,能回家,说不定就能找到通往暗室的入口,就可以悄悄去见娘。”
陆书宁立时蔫了:“说了半天,还是得出宫。”
陆书青拍拍她:“所以不要急,不要露声色,总有机会的。反正娘现在回到了京城,便再不会轻易走了。”
是夜,含章殿外,永巷拐角处,一高一低两个影子相对而立,陆令从轻声问:“老的小的都睡了?”
陆令真点点头:“我在鸣鸾殿盯到熄了灯才回来的。你见过嫂嫂过来?”
陆令从道:“没有,他忙着整顿新营,近日都直接住在幕府山了。”
陆令真咋舌:“那可是八千人马,前身还在你麾下,如今你跟他在明处撕破了脸,还能轻易服他管教?”
“自然不服,尤其前些日子在雍州他还跟军中不少人称兄道弟的,这一下翻了脸,我听说闹得厉害。”
“那你不插手?”
“我在这件事上不能露面,否则他没法服众。这八千人派用场的时候,还不一定到我们光明正大联手的时机,所以调兵权、统兵权全都牢牢攥在他手上,是最保险的。”
陆令真叹了口气:“也罢,说正事,今年春猎的时间定下了,三月廿五,陛下的意思……是要将两个孩子一起带着。”
陆令从眯了眯眼:“青儿倒也罢了,宁宁骑都勉强,射更一窍不通,跟去做什么?”
“不论如何,到时我肯定贴身照顾着,你记得见了嫂嫂问一句有什么要留神的,他最细心,也许明白陛下用意。”
陆令真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上夜巡卫的脚步声,两人换了个眼神同时闪身,须臾已各自隐入夜色中离去。
十一.二
谢竟找到机会单独与张太傅相见,已是他回京快一月之后了。
据陆令从所言,张延从先帝驾崩、谢家遇祸之后便不怎么再活跃于朝堂中,除了继续教导陆书青之外,只偶尔与一些同侪或者后辈诗文唱酬,政事是一句不问了。大约一面是因谢家遭际唏嘘,芝焚蕙叹;另一面,一朝天子一朝臣,以他的性子既争不过王俶一党也不屑争,索性就急流勇退了。
张延于谢竟有提携的恩情,谢竟一直是张口闭口“老师”叫着,但说实话,作为昭王妃生活于京城的那十年里,他在张太傅面前充当的一直是个陪老人赏玩些闲趣、消磨案牍劳形的角色,而谈不上太多仕途或官场中的交集。真要论起师徒情分、教学相长,他是不如陆书青跟张延亲近的。
所以当谢竟遇见张延时,并没有太过惊讶于在对方身边看到陆书青。
他们偶遇的场合颇为尴尬,是宫内收藏典策法书之处,袭古称命名为“兰台”,白日常常有各司官员汇集此处,埋首纸堆按章拟事,总之就是人头攒动,多小的官都有,多大的官也都有。谢竟来是为查找一些旧制和先例,以便将如今归在他手中的八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