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故意不看他:“你想不想我过来?先讲好啊,违心之言,我不说,你也别说。”

谢竟心里冷笑一声,这家伙还想拿乔呢,可惜段位低了些,不就是打直球,谁不会?

于是他顺势往陆令从怀中一靠,一本正经道:“你这几日都不理我,我心里有气,所以不想;但看不见你,跟你说不上话,又想。”

然后他就感觉陆令从整个僵掉了,也不出声了,也不喘气了,也顾不上摆脸色了,直直躺在他身边,装聋作哑地挺尸。

谢竟翻身平躺过去,被子一扯遮过半张脸,开始无声大笑,笑得枕头褥子跟着他一块儿沙沙抖个不住。

陆令从有些窘迫:“笑什么笑!”

“逗你好玩,”谢竟又放开嗓子咯咯笑了几声,“许你逗我不许我逗你,又是什么道理?”

“没说不许你逗我,”陆令从闷道,“逗便逗了,做什么撒娇?”

谢竟很冤枉:“天地良心,我才没有撒娇。我说你这几日都不理我,难道不是事实?”

陆令从想了想:“不是撒娇,那就是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

谢竟有些心虚,因为陆令从这么说也没错,他们是分房睡避着彼此,见面也不说话,但谢竟也没有主动对陆令从开过口,主观地臆断是陆令从“不想理他”,确实有失偏颇。

“我不管,”他嘴硬道,“是你先甩脸子冷战的。”

陆令从不想陪他不厌其烦地争论这种问题,讲一些车轱辘口水话,这太像打情骂俏,像恋人间愚蠢却无伤大雅的拌嘴,他觉得有些怪异。所以他干脆说:“我错了。”

而谢竟显然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息事宁人,顿时收了调笑的兴致,不敢再多说了,怕招人烦。

他在被中悄悄把手盖在了小腹上,这里什么时候会发生一些变化?他想这会是男孩还是女孩,会像他们谁多一点,但一定会很可爱,也很听话,最重要的是特别粘他谢竟有这种直觉,母子连心,他现在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小家伙的乖巧和讨人喜欢。

陆令从对他妹妹和陆令章都那么耐心,对亲生骨肉应该更会有求必应。谢竟心说,是他得意忘形,越界了。

陆令从发觉谢竟突然沉默,静悄悄地躺着,便知是被看穿了,有些无奈。说谢竟稚气,可他一眼就能捏住旁人心里的算计;说谢竟练达,他又常常是一副没长大的小少爷模样,天真任性,七情六欲全明晃晃地上脸,一句话能激起他的脾气来,却又好哄得很,一句话也能被顺了毛。

他没有娶他的时候,他更像是前一种,缜密冷静,少年老成,一言一行都把握得恰到好处。娶了他之后,陆令从却总觉得自己仿佛缺失了和谢竟间那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他摸不透对方心中所想,谢竟也不按常理出牌,便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讨了人开心。

陆令从问:“你恼了吗?”

“没有,”谢竟轻声道,“经了这一回,我哪还敢再恼?不然你又……我又不想理你了。”

陆令从叹了口气,侧脸瞟了一眼谢竟,勾了勾被他枕着的那半边臂膀,谢竟便又驯从地偎回到他怀里来。

“我把你当作家人来看,除了我娘和真真,你是我最亲近的家人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凡事都可以直接对我说,想怎么样也可以直接告诉我,发火也无所谓,总之一句话,不需要绕圈子,更不需要患得患失,家人之间哪里来的隔夜仇?”

谢竟一愣,却听陆令从继续道:“我这么说是因为,有时候我在你面前没收敛脾气,或者随着性子来了,其实只是因为我有些累,在自家人面前就想自在些。一个不留神,也许就冒犯了你,可不管事先还是事后,道歉都显得生疏得很,所以我想,不如索性跟你说明白。这是我的想法,你怎么想,也就直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