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了,急急忙忙倒了盏茶给他喝。
但谢竟还是低估了金陵暑气的威力。过了端午天骤然热起来,按说去年的初夏也该是差不多的天气,可因为怀孕的缘故,他对物候的变化格外敏感,一点不适便容易牵牵连连到全身,连带着气也不顺。
夜间睡觉变成了一件别扭又难熬的事情。陆令从问他要不要把簟席找出来铺上,消消暑,更容易安枕些。但玉簟毕竟生冷,谢竟怕身子受寒,只推说自己睡多了凉席会腰痛,没敢答应。
可不铺的话确实又热得紧,什么都不做平躺在床上,都嫌后背有汗腻腻粘着寝衣。陆令从倒也还好,习惯了这倒霉天儿,尚能忍受,谢竟简直就是钻进了火炉,通身没有一块肌肤不是湿的,睡前澡都白洗。
谢竟因为瘦,从前不算一个怕热的人,这症状也是随着有孕才出现了的。但陆令从不知道,只以为他天生惧热,所以在谢竟皱着眉对他道“离我远点”的时候只能乖乖依言,床是足够大,便拉开些距离,问侍女要了把轻薄的团扇,侧躺下给他扇着。
“你这是做什么,”谢竟按下他的手,“用不着这么伺候。”
陆令从道:“我不是看你脸都红了么,要不你干脆像我一样,被子搭一角盖个腰就是了。这样全身都缩在里面,仔细再中了暑。”
谢竟又不傻,当然知道盖的少会凉快这个道理,若非现在肚子里有个小的他连被子都不想盖,直接学陆令从打赤膊了。
再一件失控的便是他的脾气。谢竟原本就性傲些,碰上陆令从是他意中人,才稍微收敛一点。但如今他一瞧见陆令从,诸般和对方有关、和孩子有关的烦心事便一齐涌上心头,别说温言软语,连正眼也不想给一个,只因不愿让人觉得他喜怒无常、乖僻骄纵,这才没有发作。
终于在某天夜里谢竟闷得受不了,睁眼发现陆令从又把他当枕头搂着,直接一嗓子将人喊醒,这种平衡才被打破。
陆令从懵然惊坐起来,闭眼揉着头发,脸上显出几分被吵醒的戾气与不耐来,语气也不善:“你不看看是谁贴谁?我这边快掉床下去了,你那边离墙还得有一条秦淮河,既要往我身上贴又要骂我,什么道理?”
谢竟没来得及注意究竟是谁主动贴谁,他愣在枕上,压根没想到陆令从会还嘴。
陆令从也没管他,掀开被子下床,趿拉着鞋,跑到东边空置的内室,铺了张席子睡了。
一连好几天没再回去。
这在万事太平的昭王府不啻于晴空一声雷。多嘴多舌是大忌,但架不住当事人不曾遮掩,于是大家都客观陈述,也没添油加醋,事实就是王妃过门马上半年,没听见拌嘴,连脸也没红过一下,却忽一日跟殿下分房睡了。
谢竟面上波澜不惊,实则更加心烦意乱,为了避免将气再撒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干脆把自己关在书房,有时一整日不开口说一句话。
银绸悄悄端了解暑汤进去,劝道:“不知者不罪,殿下若知道王妃有了身子,这会儿想必殷勤还来不及呢。”
谢竟接过碗皱眉喝了,悻悻道:“那可未必。”
银绸嗫嚅一下,谢竟看她那副“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的神情,便道:“直说罢。”
“其实还是那句话,”银绸叹了一声,“再有龃龉,也别跟身体过不去。”
谢竟瞬间有些紧张:“是孩子有什么差池吗?”
银绸摆手:“小主子一切安好,只是王妃这一向神思不宁,心绪郁结,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谢竟闻言,默然半晌,忽问:“那晚在摘星楼里,你为什么看一眼就说,他一定喜欢我这样的?”
银绸行走欢场多年,本就是察言观色的行家,半月来日日出入离昭王和王妃最近的内院,早就瞧出这两人之间并不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