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殿大门紧闭,原本侍奉在内的内监、婢子都敏锐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异样,识趣地退了个干净,只留下里面皇帝、国舅王俶、回京复命的昭王及……废昭王妃。
宫人们不是不知道谢竟的名字,但是若不涉及“谢”这个姓氏,实在只有这一种妥善的称呼方式。他们之中不全是新帝登基后带过来的亲信,也有个别在神龙殿侍奉了好些年,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
在这些旧人的印象里,昭王妃算得天潢贵胄中的一个异类,不但有本事做到在世子如此讨喜的情况下自己却如此不受先帝和太后待见,脾气更是十年了也没被磨圆,最后干脆连面儿上都懒得装一装,成了满宫提起来都皱眉摇手的存在,荣膺“那一位”的称号。
至于和昭王殿下之间他们只能确定,王妃是“受过”宠爱的。早些年确实是和殿下如胶似漆,在人前也不掩饰亲昵,到后来虽然不再那么经常出双入对,但从来没听过不和的传闻,殿下也的确没纳过妾室偏房。
可不管怎样,他们最后看到的结果是王妃一朝见弃,连退居长门宫的体面都没给留,直接被赶出京去了。
虽然有谢家其他族人的下场作对照,王妃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被流放也不算奇怪。但此事的不可言说之处就在于,这诏令不是出自已经咽了气的先帝,不是出自太后与新帝,也不是出自相府刑部大理寺,而是殿下亲笔拟成,毫无转圜余地。
昭王出手过于干脆利落,简直有“唯恐避之不及”的意味,除了最直观的缘由和谢家撇干净关系之外,又让人不能不猜测,莫非是二人早有嫌隙,或者王妃本就已失宠多时,这下终于寻到机会发落。
宫人们私下都觉得这极有可能,毕竟,色尚未衰爱便先弛的例子从来就屡见不鲜,帝王家最不缺的就是陈阿娇们。
他们的态度也是叹惋居多。王妃为人并不坏,只是命不好,登科时多么伶俐惹眼的状元郎,一点年纪的小美人被圈进王府,十载辛辛苦苦生了两个孩子,却落得那样的下场。
所有人都以为王妃这一辈子再没有机会踏上京城的土地了,更遑论像此刻一般,在神龙殿里回话。
虎师在京郊西大营附近暂时安置,天子一行人马回到宫中,陆书青直接带着陆书宁去见过吴氏。陆令章给王俶与谢竟分别赐了座,让二人留在外殿暂候,自己则将陆令从唤入了内殿。
王俶面上有些老态,讲话仍是一贯的慢吞吞、无甚起伏:“我记得小谢公子是贞祐七年的榜首,十三年会试题目的拟稿,也出自你之手罢?”
谢竟颔首,回答:“正是。”
王俶想了一想:“小谢公子似乎也不太热心案牍,怎么却如此为雍州事奔波劳碌?”
“为生计奔波劳碌罢了,卖字画换不了几个钱,入了太守的眼,却至少能吃饱穿暖。”
王俶一笑:“陛下日前曾提起过,说此番你回京,如从前那般许你个闲差,食俸不缺,也不须你上朝应卯,仍旧过当年的逍遥日子,问问你意下如何?”
谢竟一愣,沉吟片刻,道:“我昔日囿于身份,难拂先帝厚爱,理应安居其位,不敢有心于朝局。”
“本以为此生再无缘得见天颜,未想蒙陛下不弃戴罪之身,还有回京入朝的机会,我自是希望能略展抱负。”
王俶挑眉:“那依你之见,陛下授你什么位子,才好一展宏图?”
谢竟想也不想便道:“登高跌重的滋味我尝过了,如今没有负累,也不怕再跌一次。”
王俶露出一丝惊讶:“小谢公子不如明示。”
谢竟一笑:“真若明示,这话陛下未必爱听,王相倒大概会爱听。”
王俶欣然做一个“请”的手势。
谢竟便平铺直叙道:“我不求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