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红痕,这一枪见血了。

身后副将喊道:“陛下当心,莫再追了,他伤成这样,冰天雪地里没几时可活了!”

丁鉴众叛亲离,受伤无处可去,若陆令从此行只是要置丁鉴于死地,那便不需要再追下去了。

但还有最重要的事情,他尚未得到答案。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白雪中,只能看到长城的剪影和山的轮廓,血在身后拖成一条细长的、猩红的线,又渐渐被新的一层雪覆盖,将来路的痕迹掩埋干净。

战马本能地追随气味,沿着那道血迹前行,陆令从缀得并不紧,犹如盘旋窥伺、等待垂死的猎物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鹰,他不着急,只因必定能等到他支持不住的那一刻。

风里连重物落地的声音都听不真切,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已经不再传来虎师的呼唤,忽然,陆令从定睛看时,前方马背上空了。

他催马赶上去,丁鉴的坐骑已经不再前进,茫然地等待着倒在蹄边的主人发出指令。

陆令从停在原处,丁鉴捂住伤处侧卧在雪中,血以一种新的方式,在他身下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他旁观着这场挣扎,凝视着丁鉴竭力抬起头来,不甘与怨恨地望着他,缓缓开口:

“为君之道、统治之术,我能做,只是我不想做。”

“我此生的想与不想,和我的能与不能,从来就不一样。这一点上,俗世间千千万万凡人,你与我,本是一样的。”

“区别只在于,你伸手可以探到的只有你的‘能’,而我伸起手,”陆令从顿了顿,“可以探到我的‘想’。”

他自襟中摸出谢竟予他的白璧,挑在指尖,晃了两下:“即使我死了,也有人替我完成我的心愿,更有人愿意陪我赴死。”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丁鉴,语气轻蔑,眼神却隐隐含着哀悯:“可是你死了,不会有人替你全你的心愿了。”

四围群山雪白,千里冰封,春闺梦里人也是无定河边骨,风里尽为亡灵嚎啕。

“丁鉴,我可怜你,所以我替你全了你的心愿。”

“我把你父母姐姐葬在了梅山脚下,丁家故宅里立了牌位,找人按时祭扫。父皇与萧太后已死,张延自裁,亏欠你利用你的人如今世上一个都不剩,你有怨有恨也只好到冥府再去找他们清偿,自始至终,我的至亲从不亏欠你一桩一件,我只要知道”

陆令从的枪尖倒转,快得只能看到残影,眨眼间直指丁鉴喉间:“我妹妹的遗骨在哪里!?”

丁鉴不知有没有听清他前面几句话,他沉默了许久,终于道:“我不知道。”

“她身死当日,我的手下就曾经沿河寻找过,但只有战马拖行的血迹,始终未见尸身。谁知道呢,也许是河水冲走了,也许是野兽叼走了……”

陆令从色如冰霜,手臂剧烈颤抖着,枪尖几乎已经没入丁鉴的皮肉。

“这不是今冬第一场雪了,”丁鉴惨然笑了一声,气息微弱,“你以为会剩下什么东西?”

陈留郡,谢家祠堂外。

“你读过了么?”谢竟看毕李岐亲笔写来的战报,沉默片刻,问道。

谢浚摇头:“怕事干重大,不敢妄自拆阅。”

谢竟便将信纸递与他,谢浚低头,信上大意是陆令从将丁鉴追出无定河北的长城之外,虎师跟随其后,不意雪势渐大,竟然失散。将官立刻回报雍州,李岐一方面暂且将事情按下,不走露半点风声,一方面立刻派出驿差,给谢竟送信。

谢浚读完,皱起眉:“陛下怎会孤身去追丁鉴?”

“你也觉得奇怪?”谢竟沉吟道,“他与‘冒进’二字从来沾不上边。李岐这里又写,最后他是一人,丁鉴亦是一人。”

谢浚思考道:“可若长城外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