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生,但求死为我自己死!”

语罢她瞬间抬手,横剑颈边,霎时血花飞溅,满地赤红!

谢竟双眸一眨不眨,眼睁睁地看着崔淑世仰面倒下去,如一朵粹白无瑕、骤生骤死的昙花,盛放的那一刹,天地亦为之哭灵举哀。滚热的液体洒落在他脸上,不知那是血还是别的什么。

雷峰塔在这一刻訇然倒塌,跃身飞出的白素贞看不清面庞,像她们中的每一个。

二七.三

是夜,回宫途中,陆令从和谢竟在车内对面而坐,气氛凝重,久久无言。

才刚崔济世并他的兄弟惊闻变故,到大理寺门前收殓了亡姐。因事出突然,几人俱是直接从任上赶来,更没想到面临着的是如此惨烈的噩耗,根本来不及准备棺椁寿衣等物,还是谢竟取了自己一件披风,将崔淑世的遗骸包裹起来,不使其沾染尘灰。

陆令从恻然道:“据崔济世所说,王家为了掩人耳目,连阿篁坟前的碑都不许立,更不必提供奉她的灵位神主。”

谢竟低喃:“逝者为大,隔日知会崔济世一声,让他们将阿篁的灵柩移回崔府哪怕与崔淑世葬得远些,那也好过孤零零一人在地下受流言蜚语。”

昭王府的马车才刚停稳在皇城外,便有一名内监快步赶出来通报:“殿下,雍州太守何诰夫妇已然入京,小人按殿下吩咐请他们先回府安置,但何大人却说,有话要当即、当面向殿下讲。”

在陆令真被确认身故、陆令从决心要起事清君侧之时,他便已经给何诰去了密信,请他即刻启程返京。

二人掀帘,遥遥就看见何诰与其妻跪在公车门外,竟似请罪之态。

陆令从与谢竟对视一眼,当即下车,快步上前道:“大人与夫人这是做什么!?”

何诰转脸看见他,立刻顿首至地:“殿下同王妃还记挂着我这一具无用躯壳,愿圆我与内子一个还京终老的念想,老朽万死不尽感激!”

谢竟忙跟着下去,道:“大人何须如此?昔年在雍州分别时曾许诺要亲自接大人回京,今日诸事繁杂,未能远迎,我与殿下正恐怠慢了二位。”

何诰声音哽咽:“只是老朽心中有两事深愧,若不能一诉,实在无颜面见殿下与王妃!”

他抬头,看着公车门上的白幡:“第一件,是臣未能及时辨出张延的伪迹,陷长公主于危难之地,又未能寻到遗骸,实在有负殿下之信任与重托!”

“第二件,”他将双眼转向谢竟,哀凄道,“当日张延忽然写信向臣讨要一批蓝田玉料,臣不知所用,但因与他素来相交甚密,所以并未寻根究底便送到了京中,不意竟变作了构陷嫁祸陈郡谢氏的证据!”

“事后臣百般悔恨,正不知如何弥补过失,谁想却逢王妃流落至雍州,入太守府做了账房,臣也只好赶紧收容王妃在府内落脚,然而心中实是日夜煎熬,寝食难安。”

何诰的叙述与谢竟此前推测的实情相差无几,他心下百味杂陈,苦笑道:“其实何大人当年只对我直言便是了。”

何诰惨然长叹:“臣如何不想将事和盘托出,释心中重负?实在是这些年见的人世无常、死别生离太多了,臣畏惧怯懦,终不敢言啊!”

一时缄默,半晌,陆令从终究是强行将何诰与何夫人扶起:“我少年时大人教导我,选贤任能‘可责其不勇,不可疑其不忠’,到今日我才全然领悟其中深意。人皆肉体凡胎,大人这二十余年又是远泊他乡、亲故飘零,即便心有戚戚不敢言,也是人之常情,无可指摘。”

“我既在时机甫一成熟便请大人回京襄助大事,便是深知大人虽仕途失意,然对昭王府的一片忠心,却是从无更易,日月可鉴。而长公主之惨剧乃是张延与丁鉴合谋,岂能罪及旁人?”

谢竟听他此言,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