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要我遵医嘱,仔细饮食,所以今日不便贪杯,只能饮这么一点,聊表我心意。”

仆从们纷纷把盏同饮,一时席间酒香四溢,却只听谢竟又道:“除此之外,这一盏也是我的辞行酒。”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银绸急道:“王妃尚未痊愈,怎好远离京城,长途跋涉?”

谢竟惨然一笑:“早晨的事情,诸位都看见了。羽林卫也许不敢对世子真正如何,但于旁人,他们是肆无忌惮的。今日遭难的是绿艾,明日保不齐就会伤及诸位。要想保全昭王府,我主动离开,是众害相权之后取出最轻的一条路。”

“如此一来,虽然殿下与我俱要远走,但是世子还留在这里,昭王府还在这里,这座宅邸一日不坍,便一日是可供诸位遮风避雨的家。”

满庭无声,人人面色凝重,谢竟接着说:“当然,诸位若想另投明主,我也绝不阻拦,尽可以领一份银钱再去,我们好聚好散,不留仇怨。”

“我只有这么多事情交代,诸位可自去歇下罢,周伯与银绸略等片刻,我尚有几句话说。”

众人只得各自心事重重地散去,谢竟请两人坐下,先对周伯道:“您是太妃从吴家指过来的老人,服侍殿下长大、操持偌大的王府,岂止劳苦功高。不论来日您愿意归乡,还是留在王府里度过晚年,殿下与我都必将以事亲生父母之心侍奉、安养您。”

语毕,他转过脸看向银绸,这些年她早已不再仅仅是一个医官,内有王府大小事宜、教养世子郡主;外有与各世家大族交游、生意往来,但凡谢竟不得不经手的事情,俱有银绸在旁帮忙。她攒下的钱开十家医馆都够了,可银绸却并没有走。

谢竟唏嘘道:“打从第一日相识起,你便说要重新将家里医馆开起来。结果平白耽误你这么多年,如今我要走了,也再不好强留你了。”

银绸与周伯对视一眼,前者道:“王妃这话生分了,我这辈子是定然不会生儿育女的,青儿与宁姐儿是我从婴孩亲手养大,他们唤我一声姨娘,我便当亲生儿女来疼爱。当年王府全盛时王妃救我入府,予我陪嫁的地位和体面,如今风雨飘摇,我岂有抛下王府、只图自己富贵的道理?”

周伯亦道:“我与银绸是一样的话,家乡父老早就各自离散,蒙殿下与王妃不弃,愿意收容我这老朽在王府一住十数年,以礼相待,我哪里还会奢求其他?”

话说到此处,他们之间已经不必更多的陈情与剖白。谢竟轻声道:“我也许会带走宁宁也许只会带走她一个。”

周伯试探着问:“世子是知道的?”

“是他求我……带走妹妹,让他留下来。”

两人俱是一怔,银绸沉吟半晌,叹了口气:“青儿自从谢家遭祸之后,确是一夜间长大了般,心思太重,也未免太懂事了。”

周伯恻然道:“不论如何,王妃都只请安心上路,好好照顾自己与郡主。我们这么多人留在王府,除了尽己所能、竭力保护世子之外,再没有旁的念想了。”

谢竟颔首:“我自然信得过你们,只是还有最后一个恳求,在我走之后,烦请将府中我的所有旧物、旧迹全部付之一炬,半点痕迹都不要留下,就当昭王府……从来没有过我这个王妃。”

喧声渐歇,谢竟对着满室梅山雪酿的醇香,在空无一人的中庭坐了彻夜。

直到天边隐隐泛白,他站起身,提了一盏火光微弱的灯笼,向通往花园的角门走去。

正是万木凋零的时节,门一推开,萧瑟寒风立刻就将谢竟的外氅吹得鼓起来。他径直上了台阶,沿着挡雨遮阳、供游人赏玩的回廊向前走去。

假山后有几株桂树,去岁在树下铺着绸布接来做点心的桂花,还剩在库房中没有用完;秋千架就藏在桂树不远处,精巧的太湖石林立,当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