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裂与负心,杀戮与死亡,他又要怎么把这一切解释给他不谙世事、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儿子?
陆书青许久没有得到答案,焦心唤道:“爹爹!”
“青儿,”陆令从怔然道,“若是你娘回不来了怎么办?”
陆书青明显僵了片刻,随后拿手紧紧环住父亲后颈,再不言语。
二人走回正厅中,见陆令从的舅父吴钦,李岐,萧遥俱在,周伯和银绸也守在一旁。大人们已不得不清楚了惨案的细节,却默契地顾及到懵懂的陆书青,而没有直言出来。
“宁宁呢?”陆令从问。
“郡主昨夜受了惊,折腾半宿,”周伯道,“这会儿还在睡着。”
萧遥补充:“放心,宣室有人在后院守着,王府内绝对安全。”
陆令从舒了口气,揉了揉眉间:“我刚从诏狱回来,之无应当不会有性命之虞,只是此案了结后,怕难再在京中立足。”
吴钦宽慰:“家里在京郊各县都有庄子,就近安置王妃不成问题,多避一半年的耳目,待风头过去,要常见面岂不容易?”
李岐亦道:“何况陛下不是都快……丹书铁券既已洗脱王妃罪责,相府便不能再追究下去,待神龙殿里那位咽了气,便是把王妃接回来,谁又能阻拦?”
萧遥却摇头:“没有那么简单。陛下假相府之力清扫谢家,不仅仅是人之将死,不想脏了自己衣袖。他对王家的忌惮比对谢家只多不少,怎会如此轻易大方就把这党同伐异、一家独大的绝好机会拱手送给相府?想必还藏了后招。”
她抿唇,观察了一番陆令从神色,又着意看了看陆书青,试探着问:“眼下,殿下如何打算?”
李岐适时提醒:“虎师的三千人马已在城外等候。”
吴钦闻言却皱起眉来,转向陆令从,话里有话:“殿下莫忘了,贵妃与长公主还在宫内,一旦相府伙同皇后发难,只怕首当其害。”
陆令从沉默半晌,开口:“羽林卫如今把持在相府手中,京畿军人数甚众,首领各自为政,近京诸州府听从天子号令,若父皇点起烽火台,他们不可能不出兵增援。腹背受敌,十面埋伏,要想凭虎师现在的规模与京内外立时可以调动的兵力相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淮北连日有流民作乱,因父皇病重,尚书台一直延宕不发,搁置对策,也不曾派兵平息。若能另辟蹊径,先借平叛之由名正言顺扩充虎师,立住旗号,随之解决兵源、军费、粮草,假以时日,我有把握能让京中忌惮,不敢妄动。”
他话锋一转,犹疑道:“但是……”
吴钦早想到这一层,方才便已经发话提点。萧遥与李岐不再接茬,心里皆十分清楚,这一步棋的“理智”可能会带来什么后果。
陆令从长叹一声,凝望着陆书青:“换作你娘,他会如何选择?”
他透过那双眼看向另一个人,在心底问,之无,你会如何选择?
你会选择带着尚不成气候的私兵杀进京城,彻底断绝你的儿女、母亲、妹妹以及一切姻亲朋党的后路,以几乎绝无可能成功的代价,来换你妻子母族仅存的两名至亲么?你妻子的活路已是他父兄豁出性命换来的,你会拿这一线生机去赴血本无归的豪赌、冒着余生永远失去他的风险么?
昭王府当初蓄养虎师的初衷,就是为防天降横祸却没有还手之力,然而时至今日,血淋淋的现实仍旧落下来当头一棒,给了他们一生追悔不及的残酷教训时间不够,远见不足,他们愚忠愚善,把皇权之纵横捭阖想得太儿戏!
若能早一些着手建立虎师,若那些年少一些粉饰太平的幻想,少一点沉浸在风花雪月的醉梦里,如今进退两难的也许就不会是他们。
陆书青并不明白陆令从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