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个日夜不离,只需要几十个字就可以抹得一干二净,天家的姻缘线果真就如那织绣龙袍的金丝,脆弱不堪,一触即断,如何能与坚韧不移的结发青丝相较?
谢竟抬眼逼视回去,冷冷道:“谢家有太宗皇帝御赐的丹书铁券,王俶即便认真想要连坐,也得有祖宗之法可依。不敬先祖、滥用职权的罪名,相府可担待得起?狡兔死走狗烹,相府今日把谢家逼上绝路,不怕明日陛下就借这个罪名收拾了王家?螳螂捕蝉,鹬蚌相争,得利之人且在后头呢!”
王契却只摇头,别有深意道:“谁说相府不怕?谁说相府不敬丹书铁券?这免死金牌叫谢家一代又一代地供着,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然要准许贵府物尽其用才是。至于怎么用阁下只睁着眼睛,好好等着看便是了。”
语毕他转脸吩咐那首领:“谢大人既然想见一见亲眷,就让他见。”
谢府正门大开,羽林卫森然伫立两侧,而带领家丁站在厅前、与其对峙的,正是衣冠齐整的谢夫人。
谢竟几乎是被押进了乌衣巷,不知谁的剑柄照着他的膝窝就是一下,将他一把搡倒,跪在门槛之外。
谢夫人看到他,原本不动声色的面上终于露出一丝怒意:“他是昭王妃,你们胆敢动他!?”
谢竟定睛搜寻,却没见姚氏和谢浚的踪影,直到听见角落里有斥骂声响起,这才发现谢浚被绑在廊下的柱子上,想是事发时当先护在祖母和母亲身前,却终究寡不敌众,反被控制。而他嫂嫂则让几个亮着佩剑的羽林卫团团围住,不许她靠近谢浚。
“我父兄都已下狱,我也可以即刻随你们走,相府还要为难这满府妇孺和无辜家仆,难道是要赶尽杀绝不成?”
谢竟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两名士卒按住,王契站在他身后幽幽道:“谢大人还是没有拎清楚,打心底里要为难谢家的,又岂是相府?陛下要借刀杀人,王家不过是趁势把自己打磨淬炼成一把好刀,让陛下使得更趁手罢了。”
他身侧那首领借机道:“下官承的是陛下圣旨,办的是公家差事,无意刁难,还请夫人以大局为重,并少夫人与小公子一道随羽林卫走一趟,也好早日定夺此案,还贵府一个清白才是。”
他刻意加重了后半句的语气,谢夫人却骤然一啐,叱道:“烂了心的东西,陈郡谢氏的清白,就凭你们这些宵小鼠辈也配信口置喙?”
她扫视过一众官兵,那凌厉目光如有实质,照得人心慌底虚、不寒而栗:“若我从这道门出去,便是假也成了真,无也成了有,坐实谢家的异心,岂不正遂了你们的意?不曾做过的事,莫须有的罪名,哪怕你们颠倒是非、严刑逼供,哪怕我夫君和儿子都认了,我也绝不会认!”
王契却毫不以为怵:“夫人好风骨,不愧是执掌中馈几十年的一品诰命,只是夫人要保全自家声誉,也要为你身后这些家丁仆婢想一想谢大人才刚说得好,他们又有何辜,要死守在这乌衣巷里给你陪葬呢?”
谢夫人目光一凛:“此事恩怨不涉外姓旁人,你若还在意琅琊王氏的名节,便放他们各自离开!”
王契只是不紧不慢道:“天下哪有那么多忠孝两全的美事?陛下口谕,无诏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谢府,诏狱里可塞不下您全家老少,他们全都得在贵府乖乖听侯发落,王相只点名要您祖孙三人,连咱们这位废昭王妃,”他一瞥谢竟,“可都格外恩准,不必收监呢。”
一旁的姚氏怒极反笑,讥诮道:“恩准?王相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即便来日二殿下即位,王氏也只是外戚,也只能是外戚!打量我们不知道呢,那蓝田玉传国玺本就是个假货,莫说是天子寄放在昭王府,哪怕是真到了谢家手里,大齐百年的国本,就这么轻易便能被区区一块玉动摇?相府这是藐视天威,还是怀璧其罪?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