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不沾血,却连着给王家递了两把刀!”

陆令从默认,顿了顿,又道:“他不是不沾血,只是这些年不沾血了十余年前,他想通过取我与你的性命,来‘救’你母亲时,可没信奉借刀杀人这一条。”

陆书青恍然。丁钰死后,丁鉴远逃漠北,这个无名氏门下可供调遣的人手应当是不多的,否则不会这么多年只信任一个钟兆,也不会因为两次直接的流血冲突不曾成功,就收手多年不再用暗杀这样高效但极具风险的方式,改做情报贩子之流的阴谋家。

“可是……这人不是想要救娘么,岂不知外祖家遭难,娘焉能独善其身?”

“你忘了外祖家的丹书铁券,”陆令从提醒道,“就算是你叔父和太后,也不能凌驾于丹书铁券的权威之上。但作为上位者,王家可以享有部分曲解丹书铁券的权力。它可以让人活下来可以只让一个人活下来,而这个无名氏显然非常清楚,外祖与舅舅,必定会把生机让给你娘。”

陆令从还留了半句,没有忍心说给儿子就算是谢夫人与姚氏没有死在乌衣巷中,谢浚没有被张三救走,阖家都被下了诏狱,无名氏为达目的,也会想别的办法送他们统统上路,只让谢竟一个人活到最后。

陆书青沉默了。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他的母亲并没有死,那幕后之人“救谢竟”的目的,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圆满达到。

“爹,怎样才能真正看清一个人呢?”

陆书青遵照陆令从所言,继续问,问得很直白,想来是因为何诰这位在他父亲口中一直都是可信长辈、又是母亲和妹妹的救命恩人的角色,真面目却是模糊的,令他十分困惑。

陆令从摇了摇头:“‘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不到真正见分晓的那一天,谁又能看得清谁呢?”

他摸着陆书青的头发,轻声道:“人不是一成不变的,人在境遇之中才成为具体的人,做出的不同选择会带他走向不同命运。你能说做出某个选择的是他本人,做出另一个选择的又不是他本人吗?就像此时此刻,我看不清来日青儿会长成一个什么样的人;而我和娘认识了十多年,其实也没有见到他的每一面。

“好乖儿,你还不到需要看清每一个人的年纪,你其实也没必要看清每一个人。

“爹爹想教你的权衡之道、用人之术,多半是从祖父那里看来的。少时不屑这些伎俩,觉得五阴太炽,长到这个年岁,却发现我不由自主地使用着看不起的帝王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