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查封,谢竟根本无处可以落脚,而要想靠自己谋生几乎不可能这座城里太多人认识他的脸了,没有人敢用他。

所以谢竟只能带着陆书宁远走。

出城不远遇上了吴家的商队,他们本想要捎母女二人回陈郡,然而谢竟一来不确定是否在暗中有追兵等着他,二来更不知故乡光景,只怕再徒劳牵连了吴家和族人,便拒绝了。

他一路北上,最开始定好的目的地便是雍州,但并不是因为听陆令从说何诰为人“古道热肠”,也更不是像他对何诰所说的那样,“来雍州是无意”。

贞祐十七年的新岁,雍州太守何诰送来的那批贺礼蓝田玉料,后来成为谢家的一项重要罪证。相府伙同半个朝廷,指控谢家私窃蓝田玉传国玺,再囤积大批蓝田玉料以掩人耳目,企图暗中运往陈郡,存大逆不道之心。

谢竟最初只是想去亲自求证,何诰到底为什么会在那个节骨眼儿上,送那样一件特殊的、葬送他全家性命的礼物。

他与陆书宁的容貌在这一路上不知惹了多少是非,白日赶路几乎不敢露脸。陆书宁最初还常常问父亲与哥哥什么时候来找我们,后来渐渐发现,前路与家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方向,便也就不问了。

谢竟在雍州藏了近三年,在何诰身边则待了大半年,得到的结果却不如他所料何诰不知他真实身份,谢竟便旁敲侧击地问,何诰却说:“老朽自从离了京,哪还敢同昔日故旧门生再攀关系?莫说是玉,一根针我都不曾送过,更何况是给素无交集的谢家!”

而后来谢竟可以接触太守府的库房账目,有机会细查,也没有发现任何同京城人情往来的可疑记录。谢兖当年的回礼,不知在哪一个环节被暗中扣下,根本就没送到雍州,所以何诰对此事完全不知情。

按他的意思,分明是有人假托雍州太守之名,送了这批间接置谢家于死地的蓝田玉料。而后来抄检定罪时,王家也的确“刻意”没有深究玉料从何而来,更不曾声张惩处“送”玉料的何诰。

真伪难辨,往事已矣,谢竟难以无凭无据地去追究,便也只能沉心在太守府中安顿下来,直到景裕三年冬天,他遇到了驰援雍州的陆令从和虎师。

“我不认识何大人,张太傅与何大人虽然曾是同僚密友,但也从来没向我提起过他,”陆书青问,“爹觉得,何大人是真不知情,还是……”

陆令从没有立刻回答,他总以为自己算是了解何诰,但归根究底,何诰也不过是在他十岁以前做过一段时间师长,此后音书断绝,他对何诰的印象可能真的会有失公允。然而,“可责其不勇,不可疑其不忠”这一条,也是何诰教给他的。

半晌,陆令从说:“我倾向于认为他真不知情,幕后之人是假托雍州太守名义送礼;或者真是巧合,何诰事先并不知道这批礼物会成为扳倒谢家的工具,事后也是因为内疚所以不想承认。那么幕后之人就是暗中盯上了这批礼物,在查抄谢家时大做文章。”

陆书青想了想:“我觉得不会是相府。当年祖父只把那枚蓝田玉传国玺送给了王府,而没有给相府和临海殿任何类似的暗示。钟兆死前又说,他从来只与他背后那个‘主子’互通有无,根本不受王家差遣。那王家最早也只能在查抄乌衣巷当夜才知晓我们手中有这么一枚印玺,是没有办法提前布下蓝田玉料的局的。王家后来不追究玉料来源,是因为他们想要坐实谢家的不臣之心,若玉料归属有变,那谢家的罪名自然也就立不牢固。”

陆令从点头:“除了祖父、我和你娘,只有钟兆知道蓝田玉玺在昭王府。这件事,连同你祖父驾崩前藏遗诏的地点,钟兆一并都告诉了他的‘主子’,也就是幕后之人。”

“所以拿玉料做文章的人,就是那个模仿娘的笔迹,把真遗诏的位置透露给王家的无名氏!他这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