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言,抬步进殿去了。谢家父子落了他几步,谢翊目送他走远,才轻声问:“昭王方才同你说什么了?”
谢竟总不能说“他让他妹妹认了个嫂嫂”罢,只好装聋作哑,谢翊话里又带了几分严厉:“不是让你成婚前莫与他往来,能避则避吗?”
谢竟无奈,略有不耐道:“父亲,几句话罢了。”
谢翊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有这段不太愉快的插曲在前,谢竟整晚都没怎么开口,冷着眼暗暗打量席上众人,等着三巡酒过。在座有内眷也有外臣,帝后下首面西有一妇人云髻严妆,想是吴氏,旁边便是陆氏兄妹几个,面东是张延崔宪王俶等重臣,再往下他认不全也没那个兴趣去
“之无!”
谢竟猛地回过神来,只见谢翊脸色沉沉,压低了嗓子唤了他一声。
“臣闻状元郎六艺俱精,琴技更是一绝。”说话的人是王俶。
谢竟再一抬头,就发现满座衣冠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王俶更是站在席前,手执杯盏遥遥看着他的方向。他定了定神,恍惚想起方才隐约听到皇帝在说,良辰好景少长咸集,要昭王殿下......舞剑助兴?
王俶见谢竟望过来,分寸恰好地一笑,转了身向主位:“毕竟是席上,刀剑总嫌生冷。倒不如请小谢公子抚琴以和,也让我们开开眼。”
不知道是谁附和了一句:“听小女说昭王殿下与小谢公子少年英才,坊间有‘瑶台双璧’之称啊。”
皇帝设宴哪会少了乐师歌者,便一定要他谢之无来做这个娱人的小丑、天家场面父子情的陪衬?
谢竟下意识地抬眸,隔了半个大殿找到此刻同处风口浪尖的陆令从,与他目光相接。
殿上传来皇帝问询他“意下如何”的声音,谢竟只看到对面已经起身的陆令从紧盯他的双眼,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摇头的意义其实有些暧昧,可以理解为“不要答应”也可以理解为“不要拒绝”,但谢竟的直觉这时候倒是用了他的直觉却几乎立刻告诉他,陆令从的意思是后者。
谢翊眉头紧蹙,回身望着他。谢竟向父亲点了点头示意他安心,深吸了一口气,起身离席,走到殿中央顿首:
“竟献丑了。”
面圣不得带兵刃,另有宫人取了长剑来奉给陆令从。谢竟凭几而跪调弦试音,这琴的音色虽比不得他自己那张绿绮,但毕竟也是宫内之物,足够应付。
陆令从上殿,身姿挺拔眉眼粲然,只朗声道了一句“还请诸位大人赐教”,然而长剑在手,便是铮铮然一身正气飒沓而出,端的是松风竹骨。
他向谢竟示意,后者微微颔首,沉肩落腕,起手拨响第一个音。初时乐声尚缓,剑意也如柔水过舟,不露锋芒。陆令从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执剑,几乎只凭小臂和手腕带动,剑锋却好似引了长风穿堂而过,掀了谢竟颈侧碎发。
陆令从在音律上没什么造诣,举动进退之间却仿佛事先推演磨合过一般,恰到好处地踩上了琴声。他在翻身挽剑花时回眸与谢竟对视,笑着扬了扬下巴,谢竟立时会意,指端疾变徴声,瞬间勾连起快板,陆令从的剑招便陡然凌厉起来,剑气的凛冽不让少年炎阳般的意气,将所有心机筹谋暗流汹涌都逼得无处遁形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长剑未及入鞘,已是云破月白。谢竟在满座喝彩中挥手按住弦上余音时,听到陆令真那嫩生生的叫好声格外响亮,清晰入耳。
陆令从将剑扔回给宫人,行礼入座时侧颈望了谢竟一眼,挑起了一边的唇角,耀眼到谢竟不得不垂下眼帘,淡淡地笑了笑。
不过笑完谢竟便后悔了。就因为这个,出宫回府的路上谢翊斜着眼审视了他半晌,语气不善、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