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继续罢,臣受得住。”
陆令章才不过七岁,身子素来又弱,哪里经得这样的刑罚?这固然没错,但此时谢竟挡在这里、绝不能让板子沾到陆令章一点,还有更重要的原因陆令从周旋外朝已经足够耗费心力,他不能也不想再让他牵扯进后宫纷争里来。
皇后缄默良久,谢竟几乎能听到她心中算计落空的恨骂,但最终还是冷哼一声,转身拂袖向殿内走去,没两步又停下,回头睨着凳上木然的陆令章,呵斥道:“还不滚进来?”
谢竟揽着陆令真走出临海殿,小姑娘急得只是问他“打到哪里了要不要紧”,他竭力平复着气息,对她摇摇头,挤出一个笑来:“打在肩上,那侍卫本也没敢用十成力,不碍事,回去敷些药便好了。”
陆令真这时却眼中隐隐蓄起水来,低道:“嫂嫂,我知错了,下次再不敢了。”
“不要哭,”谢竟为她抹去泪渍,“出去玩有什么错?况且真真方才懂得护着二殿下,你哥哥晓得了,必定欣慰。只是下一回要记着,若是力所不能及、兜不住底的请求,便不要轻易答应,明白了?”
陆令真吸了下鼻子,用力点了点头。
“好了,快回鸣鸾殿去罢,”谢竟将她送上等在外面的宫车,“回去要好好安慰母妃,记得向她道歉不是因你出去玩,是因你叫她担心了。”
他目送着车驾辘辘远离,身形陡然一晃,扶着宫墙才勉强站稳,却仍止不住地双腿发软想往下滑。银绸忙过来扶他,细瞧却是心下一凉,只见谢竟面色苍白如纸,唇上亦血色尽失,额角细细密密全是汗珠子。
银绸忙问:“可是痛得厉害?哪边肩膀?”
谢竟眉心紧蹙着,贝齿紧咬,似乎是忍耐到了极限,断续用气声道:“……肚子,不是肩。”
她暗叫不好,探手进他大氅内一摸,只觉腹底异样发硬,竟是有生产之兆。然而此时离算好的足月之期还有一个半月,不知是否与方才他紧张惊悸、心神大动,又兼激烈行动有关。
银绸四下环顾正想找人帮忙,却忽听得永巷深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转脸定睛一看,居然是陆令从驾着猗云,满身风尘、披星戴月而来,几乎令人疑作不真。
骏马急刹在殿门外,发出一声长嘶,陆令从跳下来,从银绸手里接过谢竟打横抱起,分出嘴问:“真真回去了?”
银绸也顾不得细问陆令从是怎么得了信儿的,只是匆匆点头,又急道:“要紧的是王妃,方才有些惊着了,我看着情形不大好,可能是要提前发动了。”
陆令从神色一凛,锁着眉低头看怀中谢竟被疼痛折磨得不得不皱成一团的眉眼,一时声都有点颤,问:“……那怎么办?”
“怎么办?”银绸横了他一眼,“找地方生啊,现下再回王府只怕来不及,何况没有车驾,他也受不了太久的骑马颠簸。”
“不用太久,”陆令从却忽然道,“去九华殿,九华殿离此处最近又是空置,因父皇登基前常居,到如今还日日洒扫维护着。”
他让银绸扯下自己的腰牌,又唤住一个路过躲在道旁看热闹的小内监,咬字极快却不容置喙:“先把她带去九华殿,再去太医院找秦院判,说王妃临盆十万火急。我记住你的样子了,敢耽搁半分,我一定杀了你。”
那小内监吓得只知道点头如捣蒜,陆令从将谢竟往上抱了抱,低声哄着让他环住他的脖子,却听人絮絮问着:“……我是疼糊涂了,怎么,你也在,这儿呢?”
陆令从心中一紧,小声应道:“你想我在,我便在了。”
他飞身上了马,侧搂着谢竟几乎是横冲直撞地在宫城里狂奔,如履无人之地,一路驰到九华殿久无人造访的大门前,喊道:“开门!”
侍卫们早愣了神,揉着睡眼横着枪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