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命在身,他不得不去。而三日的时间又着实太短,他根本来不及部署。
宋毓手上有兵,北伐和太子的事情若是让宋毓知道了,这人会不会不顾一切地起兵擒王?
到时候南祁内乱,他根本无法阻止。是以,如今他除了尽力保住花扬,能做的似乎微乎其微。
远处传来打更的铜锣声,已经是三更的天了。
花扬打了个哈欠,懒懒道:“你若不想干了,就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大南朝找我大师姐,她和那边的世子妃是拜把子的姐妹,让咱俩隐居避世还是可以的。”
顾荇之被她这孩子气的话逗得失笑。
然而心思微动间,倏地福至心灵。他反手抓住那只快要从他腰上抽离的胳膊,果断道:“脱衣服。”
梦境里是
绍兴十二年的立冬。
这一年的天气格外冷,顾荇之离开金陵往北,一路上已经遇到了两三场大雪。
今夜公主与单于大婚,北梁人的营帐里燃起了篝火。围坐了一圈王公贵胄们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多是一派欢乐的气氛。
靠女子换取和平的做法,顾荇之向来不齿。无奈皇命在身,他只能以身体有恙推脱,早早地从主帐回了自己的睡帐。
伺候的人进来,替他点了盆火炭,他拢了件大氅,走到门口,举头看着天上一轮孤月。
离开金陵已经三月了。
这期间秦澍一直与他有书信往来,告知一些朝中要事。可是上一封来信,至今已经半月有余。
顾荇之推算过,半月前正是重阳节。那一天是南祁皇室每年一次的祭祖礼,皇帝会带领皇室宗亲和朝廷重臣,前往金陵郊外的皇家寺庙灵隐寺上香祈福。
若秦澍是因为祭祖一事繁忙不能联系,顾荇之倒也能理解。只是不知为何,他每每举目南望,总会感觉心中惴惴。
伺候的小厮烧了个手炉递给他,让他进帐去坐,顾荇之这才回过神。他握了握帐幔上已然冻得僵直的手,点头应下。
“大人!”
细雪纷飞的远处,邈远地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
来人一身风雪,勒马一跃,连滚带爬地急行至顾荇之跟前,道:“出事了!朝廷出事了!”
来人将手中信函一呈,哽咽道:“宋世子于祭祖之时带兵围攻灵隐寺,意图谋反……”
“什么?”斥候的话被温润的男声打断,那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茫然。
斥候只得继续道:“宋世子于金陵勾结燕王旧部,本是准备突袭,奈何被灵隐寺周围护驾的守兵阻止。”
“他被抓了么?”
“没有,”斥候摇头,“宋世子眼见不能成事,已经带兵一路撤回易州,并于十日前正式起兵,直向金陵。”
“他有兵?”顾荇之怔忡,难以置信。
斥候点头:“朝廷也是才知道,自燕王死后,他便一直暗中在易州豢养私兵、养育战马,谋划多年,今而不臣之心终是昭然于人。”
仿佛耳边轰然炸开一道惊雷,顾荇之脚下踉跄,伸手扶住了帐边的高柱,只觉一切都荒诞而不真实。
宋毓乃燕王之后,燕王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虽说燕王过世以后,宋毓行事确实荒唐了些。可依他的性子,也根本不会突然单纯为了皇位起兵造反。
“大人?”耳边是斥候的探问,顾荇之知道,现下并不是理清因果的时候。
他将身上的大氅拢得更紧些了,沉声吩咐道:“今夜婚礼之后,我便单独去向单于辞行。你们料理好这里,尽量将南祁内乱的消息封锁,万不可在这个时候让北梁人起了南下的心思。”
“是!”斥候应下之后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