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静谧、孤灯昏暗,顾荇之一愣,登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不放他走呢。
顾侍郎手里的玉钩脱落,磕到床架上发出闷闷的响动。床榻之旁两人无声对望,气氛一时说不出的旖旎。
顾荇之心跳有些乱,移开目光道:“今夜我会安排家仆在你屋外守夜,不必担心。”
拽着他袍裾的那只手顿了顿,随即扯得更紧了些。
顾荇之解释道:“我在这里久留,不合适。”
然而那只已然握到泛白的小手猛地扯动几下,发脾气似地命令他坐下。
顾荇之没动,花扬拉着他不肯松手。两人就这样僵持了片刻,直到他耳边传来隐隐的啜泣。
顾荇之登时一个头两个大。二十六年里,他唯一亲近过的女性,大约只有他母亲,可那也仅是短短的九年时光。
思绪飘忽了一瞬,顾荇之没有注意到小姑娘红着眼从床上跪起,双臂一张就环住了他的腰。温软的触觉透过衣料传来,激得他猛然退后几步。花扬被他带得重心不稳,堪堪就要从床上扑下来,好在那把纤腰被他眼疾手快地捞住了。
“唔”
怀里的人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鼻息,听得人一颗心变成了软红的柿子。
顾荇之只觉耳边隆隆,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挣出来。
花扬被他拎着双臂放回榻上,一副想哭又要强忍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荇之揉了揉胀痛的额角,终是妥协道:“你睡吧,我在这儿陪你。”
打更的铜锣声邈远地传来,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窸窸窣窣的,像夜的低语。
花扬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暴躁却又无奈地偷偷打量起面前的男子。
没想到自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换来的“陪”,就真的只是字面意思上的陪她睡在榻上,他坐在榻边,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她手里那块从方才就一直拽到了现在的袖角……
从来都是志在必得的“天下第一”隐约有些颓丧,她暗暗咬牙,决定再拼一把试试。
“唔……”喉间发出一声轻响,花扬做出悠悠转醒的样子,抓住顾荇之袖子的那只手轻轻扯了扯。
低头看书的人果然转头过来。
花扬揉了揉眼,指了指寝屋后连着的净房,然后放开他的袖子,起身撑了盏灯往里面行去。
立柜后面的轩窗没有关,好在雨夜无月,透不进光来。那么她要做的,仅仅是灭掉顾荇之身后的那盏灯就够了。
盘算好了一切,花扬在净房里逗留一阵,离开前随手扯了擦手巾布的一角,然后用水浸湿,偷偷拽在了手里。
顾荇之专心看书,并未察觉,随着她的一息转身,立柜上的烛火倏地灭了。
眼前一暗,顾荇之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物件散落的乱响,还夹杂着短促却清晰的裂帛之声。
“嘭”的一声,被绊倒的声音响起,烛台咕噜噜滚远,室内登时陷入无边黑暗。
“窈窈?”顾荇之放下手中的书,然而出声之时他才想起来,小姑娘是听不到的。
屋里又是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动。
这一次,似乎是净房前面的一个博古架被撞翻了。上面摆放着的瓷瓶玉器砸下来,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顾荇之担心她听不到,不知哪里有危险。要是被碎瓷琉璃割伤了脚,免不了要受伤流血。
心里装着担忧,行事难免急迫些。顾荇之寻着声源,三两步走到横倒的博古架边,果真踢到几块锋利的碎片。
“唔……”一声极低的鼻音传了过来,然后是浅浅的抽吸。
顾荇之伸手去捞,惶然间只觉一个人向自己直直撞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