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1 / 2)

橙红而微弱的光在窗棂中流淌,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看见那个平日里追猫撵狗、上房揭瓦的女子手持书卷,屏息而坐,眼神专注念念有词。

烛光描摹她灵动的眉眼,神情不复往日的张扬,却带上了一丝难以得见的入定和谦卑,是他从未见过的静好。

双腿突然像有了自己的意识,顾梓华撩袍坐到了她身边。

“咦?”眼前的人反应过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惊讶道,“顾司业,你不会是梦游了吧?”

顾梓华没理她,拿过她手上的书,也不管人听不听,兀自讲起来。

月夜静谧,烛光下的顾司业少了往日的威严,声线温和地讲起严苛律法,竟然别有一番味道。

他惊讶于她的聪慧灵性,诘屈聱牙的条例一看就会,举一反三、融会贯通更是不在话下。末了只见她将书一合,似玩笑似严肃地道:“只可惜律法太严,怕只会适得其反。”

“哦?”顾梓华挑眉追问,“何以见得?”

面前人歪着身子,以肘撑头反问道:“哪敢问律法目的为何?”

“自是惩恶扬善、主持公道。”

苏小七似是早料到他会这么答,摇头笑问,“那律法就不是为了护得一方民众安然?”

“自然。”

“那不就得了,”她直起身,理直气壮地往书卷上一点,“律法除了惩恶扬善还人公道,更当保护良民。可我却认为当今大南的律法过于严苛,偷盗要判流徙、抢劫可判死刑。试想,如若一个食不果腹的饥民因为偷了一个馒头而要被流放三千里,那么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他会怎么做?”

顾梓华一愣,心头惊起一阵寒意。

苏小七这时却淡然一笑,歪歪扭扭地靠回桌上道:“律法之所以存在,除开惩罚罪犯,更是要留给无辜者一个生还的机会。”

“所以顾司业呀,”她眨眨眼,讨好地坐近了一些,“帮我跟国子监那帮老腐朽们说说呗?他们要研究这些有害无益的东西,我管不了,可是能不能不要再逼着我背了……”

夜风骤起,心绪早已不宁的顾梓华低头,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苏小七开心了,那只沾满墨汁的手抄起书卷,迫不及待道:“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

刚迈出去的脚步一顿,苏小七苦哈哈地转过来,一副“老大你还要干吗”的表情。

顾司业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摊开一张白纸道:“你既有如此见解,那不如与我一道将其中不合理之处都列出来。身为国子监学子,自当心怀天下,岂可独善其身?”

面前的人一愣,哭丧着脸,晶亮的眼眸却闪过一丝狡黠。

身经百战的顾梓华早已看穿一切,在她脚底抹油一溜了之之前,精准伸手,逮住了苏小七的后领。

“诶、诶……别扯我领子,讲道理!讲道理!”

顾梓华不顾手中之人的挣扎,提溜着她就往自己身边拽。

然而下一刻,一个温热而柔软的东西就贴上了他的唇。

火色迷离之下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睛都无声地眨了眨。苏小七乘势抓起书袋,连书和笔都不要了,跑得飞快。

眼见那个“恬不知耻”的人越跑越远,愣怔的顾司业半晌才回过神来。他认命似地摇头,轻笑一声,执笔重新在桌案前坐了下来。

只是那一夜,那卷由顾司业起草的奏疏上,不知写下了多少个错字。

4

苏小七第四次亲顾花花,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那日之后,国子监里的日子,也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着了。

顾司业似乎没有再刻意针对过苏小七,而且课后的小灶还渐渐开得多起来。以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