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成了他身边唯一可以近身的人。
后来宋毓登基,前朝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藩王权臣各怀心思,北梁人对宋毓强硬的外交手段不满,几次明里挑衅、暗中使绊。可这些风风雨雨在他眼里仿佛不值一提。
他手段凌厉,对上铁血、对下怀柔,秉公办事、精于朝政。只有在抄了贪官家的时候,他会把那些名画字帖拿给花添,让她帮自己收着,却从未向她要回。就连在世家仗势逼婚的时候,他也能凛眉怒目,沉声问道:“是不是朕空置后宫,便不能坐这帝位了?”
一句话堵得朝臣无言。
花添渐渐觉得,从前那个嬉笑怒骂、没有正形的燕王世子,正在一点点地蜕变成一个真正的、能统御天下的帝王。
廊外的阳光透过勤政殿的菱花窗洒落,落在他玄色的龙袍上,斑驳一片。而在那片斑驳之中,花添看见宋毓侧过头,对着她没脸没皮地眨了眨眼。
那一日满室春阳,她的心就此怦然。
再后来的事,就有些顺理成章了。
两月前的一次微服私访,北梁人不知是从哪儿得到了消息,提前埋伏在了宋毓必经的山道上。
那一夜瓢泼大雨,御驾被截,随行亲军寡不敌众,宋毓失血受伤。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花添竟然扶着他在夜雨瓢泼中,突了北梁刺客的包围。
两人寻到一个暂且能做避雨之用的山洞。一把篝火之后,事情便有些失控了。
那一晚,花添其实是有些晕的。
很多细节记不清了,只记得洞外山风呜咽,纠缠着凛冽的大雨,拍击在洞内的石壁上,下出了一股不死不休的态势。
宋毓一回宫,便开始肃清朝纲,严查北梁细作。前朝又是一段不见刀剑的腥风血雨,而花添能见到他最多的时候,就是勤政殿内与朝臣们的拉锯博弈。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宋毓不再要她事事都跟在身边。
这一次的刺杀,北梁人有内应。花添能看出这一次,宋毓是真的濒临绝境。
有时候她也会想,倘若宋毓肯松口,在后宫塞进去几个世家大族、前朝权臣的女儿,他会不会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可每当她看见宋毓披星戴月,宁可费力去挣,也不靠女人裙带的时候,花添又觉得自己那样的想法,实则是辱没了他的志气。
于是她决定只要宋毓不放弃,她便不能先做那个逃兵。
直到一月前,内侍不小心将宋毓回复礼部的选妃名单放到了垂拱殿的桌案上。
那份批文,她看得浑浑噩噩的,就像她不知道怎么就浑浑噩噩地逃到了盛京。
“师姐?”花扬唤她,拽了拽她的手臂。
花添从回忆里抽离,她笑了笑,觉得自己实在是不适合当闺秀,也不适合当侍卫。
“喂!”她晃了晃手里的酒壶,顶着花扬的胳膊肘问道,“学堂里还缺师父吗?从今往后,我都留在盛京了,可以么?”
月色清冷的另一头,顾荇之揉着眼泪巴巴的顾花花,看着一桌已经冷掉的饭菜,脸黑如墨。
阿四在一边战战兢兢:“师、师父……前山后山都找过了,没看见师娘……”
“哇”顾花花哭得更大声了,“娘亲一定是被坏人抓走了!呜呜呜……”
“坏人?”顾荇之侧头看着哭得打嗝的儿子问道,“什么坏人?”
“就是下午那个坏人呀!”顾花花抽泣,“他的狗欺负我,他还骂我,娘亲才教训他的。他们人好多,还有人踢了娘亲的肚子……”
“什么?”顾荇之心头一凛,瞬间感觉整颗心都被揪住了。
“爹爹,他们是不是将娘亲抓走了呀?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