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呼了口气,又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一步步地走进这间熟悉又陌生的酒店套房。

像三年前那个秋。

不同于那次,这次我的目标明确。

这次男人没有背对着我。

他穿着宽松的浅灰色衬衫,黑色长裤,坐在沙发上,遥望着我一步步向他走去。

也不同于在海洋餐厅那次。

这次他没有站起身迎接我。

大半年不见,他像打量陌生人,又像在看逝去多年的爱人,眼神无比复杂。

时间被拉得好长好长,我就像是一个穿着背带裤走红毯的女明星,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的装束上,或许看客在心底揣测这是我博眼球的手段。

当我走到他面前,他微微抬起下颌,自下而上地望着我。

用那双多情深邃又明亮的眼睛。

用那双我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眼睛。

我低眼看他。

第一次站在他的视角看从前的我。

我看到比从前消瘦了许多,下颌线凌厉紧绷,让人觉得颓废忧伤、却又有种雄性柔软成熟的性张力的程嘉逸。

胸口处传来微微的刺痛和释怀的爽感

看起来分开这段时间,他也没有过得很好。

我们久久地对视。

仿佛跨越了一个多世纪。

程嘉逸的唇角微微抽动。

他似乎是想挤出一个笑给我,可是他笑不出来,导致表情看起来十分苦涩为难。

看见他这副模样,我反而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品尝到胜利者的滋味。

然后,程嘉逸垂下眼帘,视线避开我的笑容,轻轻牵起我的手。

他用大拇指指腹摩挲着我手背的皮肤。

我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

我试图把手从他手中抽出。

他察觉到我的抗拒,握得更紧了。

我们像从前一样反复拉扯,直到我开口打破沉默:“你觉得这样有意思没?”

程嘉逸抿了抿唇角:“我觉得还可以吧,但是你的手好像没有以前软了。”

他一句话就把氛围给破坏了。

我特想让他知道,我的性格也没有从前软了。

幸好他紧紧握着我的右手。

幸好我不擅长用左手抽人耳光,不然我定会给他一巴掌。

我抬起左手,按在他肩头,借力,再次试着让右手重获自由。

可是男女力量悬殊,我始终无法逃脱他的掌控。

就像现实世界,明明我用尽力气回到了老家县城,过上了风平浪静的日子,却还要因为男友遇到的麻烦,再回到他程嘉逸身边。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程嘉逸似乎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却戴着柔软的下位者面具,委屈巴巴地问:“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我开门见山:“蒋凯乐的事是你找人做的吧?你缺德不缺德啊?人家上那么多年学,当个体育老师混口饭吃,你一句话就让学校把他辞退了,让县城所有学校都不敢再收他,你有病吧?”

明明是程嘉逸让我说话的,我突突突地说了一大堆,结果他又不爽了。

他沉下脸色,因其消瘦了很多,线条分明,更显冷峻,压迫感十足。

数秒后,他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终于展露出今天第一个的笑容:“我缺德啊,我缺了大德了。我不止缺德,我还缺心眼。我的女人都让他给肏了,我还让他活着,没给他阉了,没把他全家打残,我真是给他脸了。”

我翻了个白眼:“谁是你的女人啊?哪呢,我怎么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