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那处阴影格外深。

他撩绳时,一截腕骨从宽袖里滑出来,天气太冷,手背冻得冷白,凸起的骨节与指尖又微红。目光再往下,腰间嵌玉革带收得腰线往里一折,长腿挺拔,他的肩背更衬得如弓弦,绷着劲地往外舒展。

林闻安自然也瞥见成了木桩子的如意,想着她托三寸钉来问几时回来,便在这冬日的穿堂风中立住了,转头望来,想答她的话。

他五官冷冽,却偏偏又能将这身绯红官服穿得既端方又生动。姚如意是他目光忽而转向她时,才萌生出一种荒唐的感觉。好像这满院子的枯枝败叶、灰瓦冷墙,并非是被这天寒地冻的冬日泡得褪了色的。

冷与暖、素与艳。

仿佛正是在等有这么个人,来给这天地补笔描彩。

他向着她走过来,平金梁帽额下,是眉锋如刃眼如虹,姚如意耳尖倏地烧起来,好似风中冷意都随他靠近的步子而化了,朱红衣袍越近,眼前便越有种说不出口的暖亮。

“不必等我。”林闻安微低了头与她说话,依着官家的性子,不论公事旧事,今日都必要留他相谈到很晚,只怕晚食是一定会在宫中用的。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也不必留门,夜里也不定能回来。”

半晌,姚如意才懵然点点头。

交代完,林闻安便也没什么说的,神色沉沉,转身向廊下坐着撸狗的姚爷爷走去。那张脸转开了,姚如意才终于醒过神来,念着方才林闻安说的那两句话,忙提起裙子飞跑进铺子里。

同样看傻的还有在铺子里坐了一排捧着碗喝杂蔬煮的孟程林三人,他们倒不是如姚如意一般被男色所惑,而是惊讶于林闻安穿的官服朱衣,展脚蹼头,革带上挂金质牌、银鱼袋。

五品以上才能着朱衣佩银鱼袋。

虽然他们都听说过林闻安是受召回京的,但夹巷里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能传得极远,怎么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他……他就已授官了?三人都格外惊愕地对视了一眼。忽而孟博远一拍大腿:“那天!是那天!姚家来过捕快,你们还记得吗?一定是那天!”

林维明也想起来了,他们三人那天还听了一回壁角。

怪不得那一日,林家小叔听见他们说刘主簿与冯祭酒的所谓阴谋诡计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原来当时,林家小叔便已被授官了。

只是他不知为何这么些日子一直隐忍不发,先前还常常替姚小娘子看铺子,卢昉都悲愤地抱怨几次了,怎么他每回兴冲冲去杂货铺买东西都能撞上“死鱼脸儿”看店啊。

他似乎也只想隐居市井,并没有动念去做官的样子。

如今又是因何而改变了想法?

程书钧也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林闻安,根本挪不开双眼,他抱着汪汪,这一刻,竟都忘了自己还在为情所伤,而眼前人正是那“最俊的”。

孟博远还捧着大脸,做梦般说了句:“原来朱衣官袍穿在身上是这样俊俏的。”

林维明也捧着尖嘴猴腮脸,做梦般地回了句:“你想什么呢,我小叔可是探花!你该想想冯祭酒和刘主簿穿官袍那丑绝人寰的鬼样子,那才是你穿官袍的样子。”

孟博远眼睛看着林闻安,愤怒斥道:“闭嘴!就你长嘴了!”

他们望着林闻安,就像望着无数个寒窗苦读的日夜尽头,所站着的那抹身影。他是千千万万个读书人做梦都想抵达的未来。不仅仅是羡慕,更多的崇敬与震动,是见了他后,无数次想放弃的胸腔里重燃起的斗志。

见姚如意忽而奔进来,一阵香风从三人眼前刮过,他们才从那种热血沸腾、想立即去写三十篇文章的冲动中挣扎出来,都齐齐扭头去看她。

姚小娘子也真厉害,林家小叔已经是大官了,她却好似没怎么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似的,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