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如意心一酸,如此诗赋文采卓然的老博士,此刻唯一的孙女儿出嫁了,却只说得出这样的一句简单的话了。

就这样,姚如意被搀着上了花轿,林闻安翻身上马,吹鼓手再次吹吹打打起来。

巷子里爆竹齐鸣,秋日黄昏洒满了长巷,姚如意没忍住,掀起轿帘回望,姚爷爷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正站在门边望她,脚边蹲着也被系了大红绸的铁包金。

轿子动起来了,大黄还撒腿汪汪直叫地追了出来。

姚如意鼻尖又微微酸了,但伤感仅仅维持一瞬,因为她转而想到,自己过两日也就回来了……咳。

好似也不必如此伤感。

到了朱仙镇的林家老宅,月月和林逐早早便过来操持了,又是繁杂说不尽的各种礼仪,终于拜了堂,她熬到头了,进了婚房里,总算能歇着了。解了沉重无比的凤冠,散了头发,她赶忙喝了两碗甜汤,又连吃了三块枣糕、两块龙须糖,最后再啃了两颗林檎,把林家留着伺候她的小丫鬟惊得眼睛都瞪大了,才默默地收了手。

姚如意软绵绵地倒在榻上,这会子垫了垫肚子,才算勉强活了过来。

这婚她再也不结了,累死了!

不过……好似也没有常常成婚的道理。

瞧!都给她累糊涂了。

她吃饱了便容易犯困,加之今儿起了个大早,原本便没睡足,渐渐便迷糊了起来。等醒过来时,屋子里人已散尽,仅留了一盏豆大的油灯,鸳鸯红绡帐垂落下来,将宽大的床榻都笼进了幽深缠绵之中。

她是被林闻安轻轻地吻醒的。

昏暗中,没闻见浓重的酒味,他身上依旧清爽,姚如意被亲吻得迷迷糊糊,还有心思问:“……你没喝酒呀?”

他含着她的唇,低声道:“……官家与王雍微服来了,两人今日十分仗义,帮着挡了酒。如今两人醉成烂泥,爹寻了七八个健仆才帮着梁大珰把官家拖上马车上,这便逃过一劫了。”

原来如此啊……姚如意渐渐清醒过来,很快又渐渐沉溺下去,手不自觉环上了他脖颈,仰脸回应他的吻。

说起洞房的滋味么……姚如意也曾暗自没羞没臊地回味过。

一言以蔽之,林闻安腿虽不大好,腰还是很不错的。

婚后的日子,姚如意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同来。唯一的不同便是夜里有人能抱着入眠了,长兔子布偶彻底失了宠,她总爱把自己蜷进他怀里睡觉,他抱着她,一手为她轻轻抚摸着背脊,她便很快能安稳睡着。也是成婚后,姚如意才意识到自己竟这般贪恋肌肤之亲,几乎无时无刻都想和林闻安贴贴。

所以……那堵墙终究没有拆,姚爷爷坚持说眼不见为净,若拆了,他便搬知行斋住去。

她的屋子也换了,搬到了一墙之隔的林家,与林闻安同住一间,但日常三餐都拐过来与姚爷爷一处吃的。

办完婚事后,不仅熟悉的国子监学子们纷纷启程赴任,连月月和林逐不久也启程回抚州去了,离愁别绪之下,令她有一阵还挺不习惯的。但她的日子并不寂寞,府试过后,在知行斋和杂货铺常来常往的,又换了一批新学子的面孔。

尤其,姚如意又开始忙碌了。

她不仅入股了“薛青琅女科”医馆,还准备与孟员外在州桥附近盘一间新铺子,专卖三五一类的教辅书籍,加之还要打理自己原本的这两间铺子,日子过得愈发充实了起来。

不过,这般幸福又平淡的日子总是流水似的,过得极快。

转眼,又是一年冬至了。

汴京的冬至,总是要落雪的。

那是极为平凡寻常的一日,林闻安早早去衙门上值了。

姚如意梳起了妇人发髻,围着兔毛小披风,脚边烘着暖融融的炭盆,正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