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正同桌而坐的姚启钊、林逐、月月:“……”

三人都是一模一样的神色,撇着嘴,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这吃个饭还没怎么吃呢,光看他俩眉来眼去的都快饱了!

依旧不肯过来同桌吃饭的丛伯、丛辛和三寸钉则机智多了,他们在廊下摆了小桌,不知何时已经端着碗背过身去了,宁愿对着姚得水、大黄和汪汪几个吃饭,也不去看二郎和他那即将过门的新妇旁若无人的恩爱模样。

自打定亲后,姚如意便抖搂起来了。

定亲后两家便能正经往来了,林闻安已是她板上钉钉的未婚夫婿,跑也跑不掉了!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男人耍朋友咯!

这段时日,拉拉小手,挽挽胳膊,凑耳边跟他说悄悄话那都是寻常。但姚爷爷见了还是一副难以直视、要长针眼了的样子,却也无可奈何。六礼只差“亲迎”,俩孩子已经是礼法上的小两口了,名分已定,腻乎些也是人之常情。

不仅没道理拦,这拦也拦不住啊。

后来么,姚启钊瞧着这小妮子和林闻安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黏在一处的模样,忽而想起自个当年追求如意奶奶的时候,自己好似也干过不大守礼的事儿。两家是邻舍,他每日晨起,必要挨着两家共用的那堵墙根读书。

他这边书声一起,如意奶奶便抱着针线簸箩坐到墙根下听。

偶尔,他还会壮着胆子扒墙头与如意奶奶搭话,一来二去熟了,他情难自抑,还写了几首酸溜溜的情诗扔过墙去,不承想,墙那边伸过来的手骨节粗大、满是老茧,还凶狠地将纸团全撕碎了。

一抬眼才发现,墙头扒着的是不是如意奶奶,是……她爹。

姚启钊想着,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又轻叹一声。

当年,他险些被岳丈抄起扁担打出三条街去。

后来,那截墙头便密密插上了碎瓦片,说是防贼,但约莫是防他的。

哎,他也想老妻了。待如意和闻安成了亲,要一同回潭州祭拜如意父母时,他也随着去,正好给老妻的坟茔也修一修,再看看那棵树。

荆湖一带盛产杨梅和金桔,他妻子生前最喜食杨梅。她因病离世后,姚启钊便特意在她坟边移栽了一棵杨梅树。后来偶尔与老家族人通信时,他们说,那棵树已长得极高大茂密了,每年都结满了累累的果子,还结得又圆又大,若是采摘不及时,便会有不少鸟雀、松鼠、刺猬甚至成群结队的猕猴前来光顾那棵树。

族人本是写信来诉苦,嫌那些生灵啄食杨梅,扯断枝条,留下秽物,收拾起来麻烦。姚启钊收到信,却心稍感安慰,至少妻子还能吃到杨梅,还有山间生灵常来常往相伴,她也不会寂寞了。

他还不算老时,也不是没人劝他续弦,但姚启钊性子轴脾气倔,娶妻时便曾答应过妻子,他一生不纳妾不收丫鬟,不捧角不狎妓,两人要相伴好好过一辈子。后来,即便妻子已不在人世间,他也仍固执地独守着两人的约定。

因想起了老妻,姚启钊便对如意与闻安两人“不守礼节”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因为他忽而意识到,人生一途,太短了,也……太长了。

能够相知相守的日子,合该好好珍重。

正好知行斋重新开业了,他又开始每日早早领着铁包金,雄赳赳气昂昂去坐班,省得在家对着这俩腻腻乎乎的,看得他眼皮直跳,烦人得很。

为此,林逐问是否要拆墙时,便被姚爷爷坚决否了。

有一堵墙还好呢,没了墙,他岂不是无时无刻都得看这里俩人腻歪?不成不成,为了他好,这墙还是得留着。

林闻安如今每日出门上值前都会先进杂货铺里寻姚如意,特意与她温声道别,哪怕仅是说一声:“那我走了”也心甘情愿。有时两人还会躲到货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