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槛冰凉,还全是灰儿,她也不在意,只屈着腿,下巴颏儿抵在膝盖上,两只手捧着脸,望着国子监后门的老榆树长得龇牙咧嘴的枝桠出神。
阿爷方才那句谢谢,她也察觉到了。
这句话,是对她说的啊。
她心里顿时百味杂陈,有些感动,又有些难过,还有些叹息。
感动姚爷爷竟接纳了她,没当她是什么邪祟精怪,也没有怪她占了原主的身体,反倒还对她说谢谢,这世上怎会有姚爷爷这样的人呢?
明明一辈子都那么苦了,却仍一心光明。
难过么……她也曾暗自盼过,希望这世上除了自己,总该还有人记得原先的那个如意啊。可想来想去,或许也唯有清醒过来的姚爷爷了吧?
这么一想,又觉得姚爷爷可怜若他记得,那在往后漫长的日子里,他一定会,一个人,继续念着、想着那没了的孙女的。
或许还是不记得比较好。
剩下的叹息便是……终究,姚爷爷还是记得的。
他的病想来已好了吧?这倒是一桩好事。
姚如意就这么坐着,乱七八糟的心思兜兜转转,由人及己,不觉又想起外婆,鼻尖蓦地一酸。她慌忙低下头,把整张脸埋进臂弯里,用袖子去蹭鼻尖。
不知过了多久,暖热的风荡过巷子,带着点凉意。眼前的光线忽地暗了一小块,一个影子斜斜地笼住了她。接着,是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那人蹲了下来。
“怎么了?”声音温温的,不高。
不必抬眼,那淡淡的、清苦的药味比声音更先一步飘了过来,也让她在林闻安走近的一瞬便知道是谁来了。而他再寻常不过的一句问话,更是将她心里那些纷杂纷乱的思绪、那些她强忍了许久的孤寂与悲伤,刹那间便变得汹涌起来了。
顶得喉咙发紧,鼻腔酸热。
本不想哭的,似乎总是这样,若是没人过问也没什么,一会儿就忍过去了,但若是喜爱的人突然来过问了,便又觉着心里有万分的委屈,根本忍不住。
姚如意吸了吸鼻子,胡乱把脸一擦,抬起头,朝他张开了手臂。
“要抱。”
第71章 我好喜欢你啊。
六月里定了亲, 知行斋也赶在七月中彻底落成。
重新开业之时,姚如意巴巴地把耿相的捐款善举大肆吹嘘了一番, 还刻了个碑供人瞻仰,又做了个“文华堂”的匾,最后还请了五六个闲汉到街市上敲锣打鼓,四处宣扬耿相的公益事迹,彻底占了好处,果然顺利地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重新开业那日,点了些爆竹, 姚爷爷和姜、邹二位博士新编的书册齐齐摆上。再把文房铺子、茶馆里也拾掇了一新, 姚如意天没亮便过去查看了, 楼上楼下转了几遭, 角角落落都摸过一遍, 依旧对周榉木的手艺十分满意。
不愧是被她折磨, 啊不……磨练出来的木匠啊!
新加盖的二楼小阁,每一间屋子都有内梯通着一楼。屋子外也有一圈回廊,把各间屋子都串了起来,方便学子走动。外头也另设了一处可以上楼的阶梯, 此时的楼梯都做得较陡峭又窄小,姚如意全都给安上了扶手。
这么一来, 文房铺子、茶室、读书室, 都成了上下两层。二楼还新辟出三个雅间,一间敞亮的大自习室,这地方登时显得宽绰了不少。
开业之前, 姚如意想了想, 又扯出两条红绸做横幅,请林闻安在上面题了字:“少年何妨梦摘星, 敢挽桑弓射玉衡。”
毕竟殿试与制科此时均已尘埃落定,但春闱落榜的学子与其他新要上路的学子们,又要开始三年的苦读了。
说起殿试,程书钧与卢昉在殿试中的排名并未有变化,虽说曾有姚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