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士及第的喜悦早已在听到姚小娘子即将定亲的消息后彻底消退了。想起阿娘说的,人总是一边得意,又一边失意……他垂下手,目光从抽屉移开,转而投向窗外那片,被窗上的木格子切割成一块块的天空,眼神空茫茫的。

从此,便不再去想了。

再也不想了。

第70章 要抱。

夏初的风, 已带了暖意,吹得人背上微微发黏。伴随着程书钧和卢昉等人赴殿试的消息, 也伴随着夏春之交的六月到来,姚家与林家这边,三书六礼也总算慢悠悠地换完了定帖。

据礼书所列之聘礼,择了吉日将财物送至女方家。

有趣的是,林家与姚家不过相隔一堵墙。

为显郑重,林逐将自家中门打开,将预备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田契车马用红绸捆扎好, 还请了一班吹鼓手, 唢呐铜锣热热闹闹地吹打起来。聘礼队伍从林家大门抬出, 大大地绕了一个圈。一抬抬红绸裹着的箱笼、扎着彩绸的匣子, 在日头下十分惹眼。街坊邻居都站在门边笑看, 小石头、茉莉、小菘好奇得追到巷子外头去看, 还跟着队伍一路跑回来。

绕足了排场,才慢悠悠转回夹巷,最终从姚家的院门抬了进去。

这才显得这婚事定得不那么随性了。

按《汉书》中记载,聘礼中必须要有“玉、帛、马、雁”。因此, 林家送来的那一堆金堆玉砌、满载绫罗的聘礼中,果然也如林闻安坚持的那般, 连那匹白花毛的马也被扎了大红绸花, 一起拉到姚家来了。

当时姚如意还不知道,后来仪式完了,她没忍住偷偷把礼书打开翻看, 才发现这匹马, 被端端正正登记为“驽马,其名车子, 一匹”。

姚如意:“……”

半晌,才笑出声来。

礼记也有云:“纳征者,纳聘财也,征,成也。”聘礼下了,亲事便算正式定下。接下来便是又一轮地请风水先生选定吉日、与女方商定婚期,写成“期帖”,再托媒人送过去。

之后,便只等着成婚那日了。

这些繁文缛节,姚如意与林闻安两个当事人,是一点插不上手,全由姚爷爷和林逐两个长辈,并那位年轻干练的宁媒人操持商议。

好些时候,姚如意还需避嫌,连好奇过问一声,都被姚爷爷赶走,说是不合规矩。

她的婚事,姚爷爷操持得极为仔细认真,正好这段日子知行斋歇业翻修,日日敲敲打打,他便全身心扑在了姚如意的婚事上,连姚如意须与林家交换的庚帖、定帖,都是他在灯下亲自写的。

如头一回替姚如意写小卖部的开业招子一般,他每个字都写得极认真,也写了许多遍,最后才挑了一份字迹最为工整满意的。

姚家在京中亲族稀少,只有个姚季。为着能让姚如意潭州的舅父舅母、堂伯叔父们得空派人来京“撑腰”,婚期便定在了中秋之前。此时已有“尊舅重亲”“舅父不到,宴席不开”的礼俗了。且舅舅到了,还必得坐“大位”,舅舅不动筷,旁人是不能先开席的,否则便是对娘家人的不敬。

原主记忆里潭州的舅舅,已多年未见,只剩下一丁点的记忆碎片。姚如意在原主记忆里搜寻了很久,才想起一件她幼时在外祖家的事。说不清是几岁了,容貌也忘记了,只记得是个性子最是跳脱的小舅舅,曾偷偷带她溜上山逮兔子,结果她不慎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哭得震天响。

那山坡颇陡,当时也还是个少年郎的小舅舅,毫不犹豫跟着跳了下来,背起她咬牙往上爬。爬几步,滑一跤,几番折腾,终是力竭。

滚落好几次,两人成了泥狗子,最后便不得不放弃了。小舅舅只好打了呼哨,叫自家识途的马儿跑回去报信,便搂着还很小很小的原主,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