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晌晚些时候,起了风,瞅着不是下雨便是要下雪。

康和跟范景没在县里头多耽搁,上肉市的吴大姐那处买了一方肥瘦相间的猪肉,两人便赶着一道回了村子。

“哎哟,我的儿,你俩可算回来了。瞅着山头都白了,山底下也见了雪,迟迟不见着你俩下山,还以为出了甚么事。”

陈三芳打开院门,教两人进屋:“今儿俺听村口的祁大娘说虎头乡那个姓葛的猎手教野猪给咬了咧,人都是家里头求人给抬下山的。俺跟你爹听了这事儿都吓死了,想着你们再不回来,明儿就上去瞧瞧了。”

康和听得葛有全下山了,没同家里提葛家的事,只道:“今朝见下了雪便下了山,我跟大景先去了城里卖货,回来的便迟了。教娘跟爹担忧。”

“没事就好。快快去灶屋,珍儿烧着火咧,正是说要下米做饭了。这天冷得很,瞧你俩脸都冻红了。”

也是个把月没见着了,一家子都多想范景跟康和,见着俩人安生回来,心头都欢喜一场。

康和搓着手从背篓里取出了买的一方肉,道:“夜里做肉吃吧,大景这回猎的活物卖了个好价,便舍了二十个钱买了一方好肉,也教家里打个牙祭。”

陈三芳拆开油纸,瞧着有肥有瘦,当真是好,巧儿连忙也跑过去看。

腊月里村子上不少人家都宰猪请吃刨猪汤,家里倒也得了几回荤腥吃了。

只穷寒人家,刨猪汤做得也清淡,用肠子心肺和猪血炖那么一大锅子的酸菜,舍得的人家再炒个肉,舍不得的就只有素菜凉拌凑桌儿了。

上桌去吃的人,端着碗碟,也不好一个劲儿的夹肉吃,还得互喊着劝着旁人夹菜。

真能进嘴里的肉,没两块儿。

哪里比得上家头这般买一方好肉来,一家子吃个油嘴的。

“你俩多舍得,年关猪肉涨价了,也肯买这样的的好肉家来吃。”

陈三芳笑吟吟的,捏着肉来回翻看着,怎么看怎么满意。

康和从兜里摸出来两块儿纸包的沙糖,也便是红糖。

约莫一指长,三指宽,与两个丫头一人一块儿:“你们大哥哥买肉吃,哥夫便与你们买块儿糖。”

两个丫头多欢喜,没想到还能单得糖吃,还是小女儿家最是喜欢的沙糖,心头觉着哥夫实在贴心。

连是谢了康和,揣着糖进了屋去。

陈三芳瞧着更是欢喜,道:“你便惯着那俩丫头罢。”

康和笑说道:“这顿肉吃了,明儿得要一家子下苦力咧。”

“下甚苦力?”

教陈三芳支着去地里扯两颗萝卜回来的范爹,刚进院子就听见灶屋里热闹得很,料想是两个孩子家来了,快着步子过去,便听得康和的话。

康和唤了声爹,同陈三芳和范守林道:“我跟大景弄了不少山货,囤在木屋里头,一回两回俩人弄不完,便家来想一家子去帮着弄回来。”

“这几日整好无事,一道儿去盘回家便是。”

陈三芳答应的爽快。

“你娘说的是。”

范爹也应承,又问道:“是些甚嘛?”

康和便耐心同两人说了一遍。

“便是上回带给你爷奶的粉根子吧,哎哟,弄那粉可麻烦咧,弄回来家里没活儿忙,整好是一道给弄出来。”

陈氏和范爹听得是挣钱的营生,都不怕麻烦,乐得干这活儿。

范景在灶下烤着火,他一直没张口,听着康和与一家子说得热闹,灶膛里的火光映衬着的面孔也柔和了许多。

夜里,一家子吃得饱足,忙活罢了,闭着堂屋的门,都在里头烫脚。

陈氏笑说今儿锅里见了好些油,连洗脚水也好似油汪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