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和瞅着人的背影,好似是要教人的背盯出个洞来似的。
等他收拾的功夫,陈氏在灶屋开箱关柜的,正恼着不知收拾点甚么东西去大房那头。
这当儿康和却从屋里过来:“娘,你看这包葛粉可好,一会儿拿过去给爷奶可使得?”
老人家牙口不好,开水冲葛粉吃对身子好,又好食。
康和心中想着虽没得机会真与人当亲戚,但他底子里是个周道人,晓得去见长辈不能空手过去,只他也没提前准备,只好便拿了从山里带下的葛粉出来。
“这样洁净,白得很!哪里来的好粉?”
陈氏瞧着康和拿出来的葛粉,喜出望外。
“山里头弄的。”
“你这孩子可真是手巧,弄出这样些好粉来。这模样的,拿去城里都得换好些铜子了。”
陈氏虽眼可见的欢喜这包葛粉,可到底是没教康和给留下,一会儿见那头的人,不拿点东西,总归是教人拿着说头。
除却葛粉,又栓了一尾大青鱼,两只甲鱼一并拿过去。
寻常的吃顿饭,乡野人家,已是很拿得出手了。
三人便一并去了大房家,一路上陈氏嘴不停歇的说个没完,教康和都没能有心思去想范景的事。
范景一贯的不搭人的腔,默着不晓得在想些什麽。
范家老大范守山这头倒是并不远,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能到,康和走得却有些煎熬。
大房这头是以前范家的老宅,院儿屋子都要比范守林那头大许多。
几经修缮,屋顶盖的都是黑瓦,不似范守林那边是草棚顶。
当初两兄弟各自都讨上了媳妇,本也是一大家子住一处的,倒也和睦了两年。
后头两兄弟的媳妇陆续生了孩子,范守山的媳妇一举得男。
范守林的媳妇却只生了个哥儿,便是范景。又在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身子,大夫说得养着,近三四年里都不能要孩子。
范爷和范奶本就更偏心张金桂,一个屋檐下,许多活儿都让范景她娘做。
眼瞅着菱娘没生儿,一时半会儿的又生不了,更是欺人。
菱娘性子温和柔婉,范守林也是个不支事的,虽晓得媳妇的委屈,可人又在范爷范奶跟前说不上话,不敢提分家的事情,也只能一家三口闷着吃亏。
唯是范景,性子从小就硬,打小便跟他堂兄打架。
范爷范奶时常拉偏架下,也没教他堂兄讨得多少好。
六岁那年,范景把他堂兄牙给打落了两颗,险些将命根子给人踹坏。
张金桂哭天抢地,可也把范爷范奶给心疼坏了。
一家子人吵了大半夜,后头请来了里正尊长,才把家给分了。
陈三芳嫁过来时,已经分家了好几年,虽也一样吃范爷范奶偏心的委屈,可到底是没有日日处在一个屋檐下,日子能好些。
再来她性子不似菱娘柔和,要泼辣不少,是个能吵和有心眼儿的,吃得亏不似菱娘那样多。
即便如此,范守林没本事,要手艺没手艺,又不是那起子会说好听话的。
不似范守山,人家会吹,这处言的吹不单是他会说好听话哄长辈欢喜,是言他是个吹手,哪家有了红白喜事,便请他去吹锣。
虽是下九流的行当,可穷苦年间能挣钱的手艺那就是好本事。
受一回请得不了几个正经铜子,可逢着那般大户人家,打发点赏钱就够几户人家请了。
这不,人挣得了钱,还送了儿子去读书认字。
不论是比甚,范守林家里都比不过,为此陈氏再是厉害,也时常在大房那头直不起腰杆来。
这厢说罢,至了范家老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