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好的如何肯上门来?”

媒人早晓得有此一问,道:“前些年上头一茬又是一茬的征兵征粮,最凶悍的时候连哥儿都征去了一线上。平头老百姓苦呐,如今战事好不易平息了,可百姓家中的精壮儿郎多少都死在了战场上。”

“十里八乡间,多见着的都是姑娘,逢上战事后当龄适婚的这些哥儿姐儿,最是难婚配不过。”

“这康家小郎放在今朝本当是人争着抢着要,极好娶亲的。可老天爷也妒人呐,教他逢了祸,磕坏了脑袋,人钝了不少,算账写字那些精细活儿干不得了。”

妇人叹罢,微微往前探了些身子,又说道:“康家三个儿子,两个征兵役去了前线,回来时只剩下一个,却也都残了腿。”

“两个儿一个不灵光,一个残了,成家不花些钱出去,如何成得了。乡下小户,又不是大富大贵之家,拿不出那许多的铜子儿来,左想右想,便得了个赘出去的方儿。”

“上战场那个受了苦,少不得紧着些,便只能赘小郎出来。”

范家夫妇俩听了原委,晓得了康小郎的短处,心头反倒是踏实了些,可又新生了旁的忧愁来。

媒人说的不假,战事虽前两年便平了下来,可因打仗起的难却没那般快能平下。

好比这婚嫁之事上,适婚的哥儿姐儿多,男儿少,便失了衡。

民间男儿精贵了起来,往昔一家有女白家求,如今是反过来了。

范家家里一个哥儿,两个姑娘,不曾生得有儿子。

这样的人家,惯是要招个赘的。

要不曾起过战事,太平年间遍地的精壮男子,招个赘还是容易。

奈何如今逢着这样的年月,范家又穷寒,姑娘哥儿的嫁妆尚且备不起,如何又拿得出招赘的银钱。

本是也没好意思同外头的媒人张口,便是不曾吐露想招赘的心,家里也不见媒人上门来。

这下倒是稀奇,不仅来了媒人,还说的是户千载难逢肯赘的。

陈氏不由得瞅了身侧的范爹一眼,见人也听得仔细,连忙便倾身上前问媒人:

“娘子说康家小郎脑子不灵光,不知是怎么个不灵光法?人若是赘来,又得要多少礼钱?”

“人也不是全然不灵光,时好时坏,好时同那常人一般,最不好时也不过是吐不明白话。”

妇人微微笑着,如此说道。

她娘家是望水乡那头的人,自是见过康家那傻小子的。

说他相貌端正,身子齐整都不假。

可那傻小子自从教山上滚下的石头砸了脑袋,昏睡了三天醒来以后,终日里头就只晓得憨笑着四处跑了。

下雨都不晓得归家,还要康家人到处找,白瞎了牛高马大一个精壮的劳力。

虽因憨傻躲过了前线征兵,可便是现在男子少,也没有姑娘哥儿肯嫁。

那些个人家宁肯把女子哥儿许给战场上回来残了的,亦或是要那般上门留个种就走下家的,都不要康家那傻子。

媒人本不想给这样的人说亲,奈何康家给的钱实在不少,于是远远的在荷坪子这头找了一户没有儿的人家说来看。

望水乡跟荷坪子一个南,一个北,是县下头离得最远的两个村子。

她怕说近处的晓得康家那个是傻子,到时候不肯就罢了,啐她唾沫大棒子撵她可就不好了。

媒人自是不会那般直白的就将实话吐出来。

她简说了两句康三郎,连又捡着好的谈:

“便说这康家是最厚道不过的人家了,小郎赘出来,只愿他好,不图谋亲家的礼钱。”

“康家兄弟说要那许多的礼钱,教亲家家里拖了账,到头来还是三郎吃苦。这两年十里八乡的日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