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无名火烤着,忽明忽暗。
片晌,他冷笑?一声,“好,不说是吧,那本王来说。”
“从何说起呢?”陆乘渊语声一顿,泠泠然道:“不如先说说那本卷宗?”
薛南星阖了阖眼。
“你接近本王,想要进大理寺,并非立志投身?法曹,而是要拿到康仁十二年的卷宗,你要查的也不是什么姘夫,而是当年薛尚书一案,本王说的对吗?”
她面?色平静如死灰,目光粘在地上,“属下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
“你不明白??好,那便让你听明白?为?止。”陆乘渊一拂袖,坐回圈椅里,寒声道:“崔海,你来说。”
崔海将陆乘渊的话在心里咂摸一阵,俨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咽了啖唾沫,道:“康仁十二年,内阁次辅程启光因冒犯先帝被判全?家流放,程老?先生的独女程青玄一片孝心,不忍父亲独赴苦寒之地,于是决意与夫君、幼女一同陪他离京。可就在离京那日,程家上下十口、薛尚书一家三口,共计十三人?皆葬身?青峰崖下,无一生还。“
“而当时的朝廷却以马车失控,意外坠崖定了案,连尸骨也是过去?大半月,直至皇上登基后才寻到……”
崔海顿了顿,看陆乘渊一眼,“……大半月,尸骨早已腐烂不堪,难辨身?份。”
一句句话灌入耳中,在薛南星眼前渐渐聚起雾气?,热到发烫,烫到她几乎承受不住了,搭在双膝上的手?死死揪着袍摆。
“彼时大理寺卿张启山是程御史?的弟子?,验尸之术深得程老?真传,于是皇上下令由他亲自验尸,查明真相。然而大理寺与刑部联合追查数月无果,最终只得以意外定案。”
听到这里,陆乘渊冷冷地笑?了,“意外、意外……”他身?子?微微前倾,直直地盯着地上的人?,问道:“你信吗?”
薛南星一时竟无言可辩,任由背脊被一道寒光摄着,凛凛刺骨。
“可惜啊!“陆乘渊叹一声,“连皇上都?信了,因为?张启山没有理由在自己恩师的案子?上撒谎,世人?也信了,因为?他是法界灵犀程启光的弟子?,这世上无人?比他更有资格确认那些尸骨的身?份。”
“然而有一个人?不信。”他眼尾微挑,侧目道:“崔海,你猜得到是谁吗?”
话已至此,已经由不得崔海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老?奴愚钝,从前虽听说过当年那桩案子?,却从未往此处想过。眼下经王爷这么一点拨……”一顿,“莫不是程老?先生本人??”
一字一句,字字叩在薛南星心头,一口气?提上了胸口,里头像装着一壶煮沸的茶水,只等着一只手?掀开,她拼命想要隐瞒的一切就会喷薄而出。
“所以十年前一案中,程老?先生根本没死,或者说,并非死于十年前?”崔海从袖中抽出根青白?的手?指,朝案桌上指了指,“按王爷的意思,这半块玉佩是程老?先生的,可为?何会出现在……”手?指划向?薛南星,“……程公子?你手?上?”
程公子??薛南星瞳仁骤然一缩,崔海并未透露自己的女子?之身?。
短短几个字仿佛一盆冰水,瞬间将胸口沸腾翻涌的淋了个透,“呲”一声泄了全?部热气?,连带那口提到嗓子?眼的气?,也泄了下去?。
未等她再?细想,陆乘渊震袍起身?,负手?踱开两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程老?先生不仅将玉佩给了他,还教他验尸之术。张启山尚且只得程老?七分,可他年纪轻轻却已深得精髓,连书写验状的笔风和习惯都?一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