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渊听是戌时,微微一怔。他适才醒来时见?到窗上霞光,只以为是天刚亮,没承想已是日?暮。

这一觉竟然睡了足足十个时辰。

十个时辰,足够办很多事,也足够一个人将自?己藏起来,让他再也找不到。

崔海守了一夜,端了盏温水递给他,“王爷,适才徐太医来请过脉……”

陆乘渊接过茶盏,目色淡淡的。

崔海道:“徐太医说,王爷此番提前毒发,乃因情绪波动而起。这蛊虫寄生于心脉之中,心神不宁则血气翻涌,蛊虫便?随之苏醒。以往王爷虽也曾经历毒发而不服药,但?此次情势大不相同。”

“观王爷脉象,此次蛊虫对王爷身体的侵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若不尽快前往玉泉池进行调理,蛊虫苏醒的次数恐将增多,届时即便?是他,也难以再压制王爷体内的毒势。”

“压不住便?罢了。”陆乘渊说得极为轻巧,对日?前提及的赴玉泉池一事,又如从前一般开始避而不提。

崔海无奈地摇了摇头。

陆乘渊扫一眼立在一旁的高泽,吃了口茶,顿了顿才问道:“可有其他人来过?”

高泽将陆乘渊这个眼神在心里略一琢磨,王爷虽昏睡了一日?,他可不敢闲着,一早便?照着王爷昨日?的吩咐,将宋源“请”到了影卫司的静室,又处置了虎部那个叛徒,龚士昌那头也让无影盯紧了。

他自?以为猜透了陆乘渊的意思,拱手揖道:“回王爷,无影方才来递过消息,龚士昌那头暂无异动,昨日?王爷吩咐下也都?已经一一……”

“本王问你了吗?”陆乘渊自?眼尾睨向他。

高泽一双鹰目闭了闭,郁闷地垂下头。

崔海醒目,一下便?瞧出陆乘渊究竟想问什么,弓着腰道:“回王爷,还有降雪轩那位,也来过。”

陆乘渊眼尾微挑,“哦?他居然还敢过来。”

“是啊。”崔海一本正经又声情并茂,“老奴也觉得此人实?在胆大包天!昨夜老奴从宫里取药回来,进了书房便?发现一地的黑血。老奴当即被吓得不轻,谁知见?到那程公子,他竟敢……”

“他竟敢怎么?”陆乘渊啜了口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崔海抬手往床榻上一指,“他竟敢擅自?将王爷抬到侧屋的床榻上……”随即又由床榻边划向身后,声音越发尖细,“还在书室里翻箱倒柜,连王爷寝殿的门都?给撬了……”

听到这里,高泽原本垂低的鹰目已经瞪得溜圆,手也不觉扶上腰间的刀柄。

陆乘渊指节发白,手中的茶碟几乎要?被生生捏碎了。程耿星……竟然撬了他陆乘渊的房门!?

一口气还未顺下,又听崔海道:“王爷的寝殿连老奴都?不敢擅入,他私自?闯入不得止,竟然还上了王爷的床榻”

“……咳咳……”

陆乘渊方吃进的一口茶差点没呛出来。

还未待他开口再问,一旁的高泽实?在忍不住了,匪夷所思道:“这厮爬上王爷的床榻做什么?”

“算这厮醒目。”崔海卖完关子,这才端出早就备好?的说辞,“他见?王爷浑身冰冷,知道得先替王爷暖身,可又不敢轻易惊动旁人,于是他便?撬了门,将能找到的被褥、被衾一股脑地全都搬过来,裹在王爷身上。”

“老奴冲进屋里,见?到的就是一片狼藉和……裹成粽子似的王爷。”

听到这里,陆沉渊一时怔忪,转而又有一瞬觉得好?笑?。他想笑?程耿星自?诩聪敏,却傻到以为用?几张被衾裹着他就能暖身,又想笑?他自?己,竟然以为程耿星是要?趁机带走卷宗离开。

记忆深处似乎有一丝说不上的温软被唤醒。不由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