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程两家血案牵连甚广,陆乘渊是她眼下能触及的,唯一的希望,他不能死。

左右此人是晕过去了,只要撑到厮役备好热水和火盆就行,应该不会被发现。

思绪倏然清明,薛南星不再犹豫,迅速脱下外袍,继而是中衣、亵服……

她俯下身?来,微微阖了阖眼睫,掀开被衾,一头钻进了最里层。

满被窝的冷冽气息逼来,夹着黏腻的血腥味。

呼吸不由放缓,她朝着面前那个?已然快要坚持不住的人靠了过去,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嘶……”透骨的寒气似撒欢的虫蚁,很快钻进她的每一寸肌肤,蔓延致全?身?的骨血。

她却下意识收紧手臂,抱得更紧了些,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不再有丝毫保留,仿佛要用全?部的温度去对抗这刺骨的寒。

怀中这个?几乎毫无?人气的阴冷身?躯,如?同一个?冰冷的漩涡,欲求不满地吞噬、汲取着周围的每一丝温度。

薛南星又将掌心敷在?陆乘渊的左胸上,手冷了,便再搓热,不够热,她就朝着上头哈气。怀里的人仿佛不再是陆乘渊,而是一只在?隆冬里摔碎了壳,带着浑身?血丝被冻僵的雏鸟。

她心里只想着让他暖一点?,再暖一点?……

或许是某一瞬,又或许是很久,寒虫似乎终于?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叫嚣的势头稍稍缓了下来,黑红的血纹渐渐转为鲜红。

薛南星紧绷了一晚的弦总算松了些。

然而她这头刚松了口气,正欲坐起身?,那头崔海就撞了进来

崔海刚进到正院,在?门口隐约闻到浓重的寒霜气和血腥味,就知道大事不妙。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书房,一眼便瞧见书架底下的黑血,登时被吓得三魂飞去两魂。

“王爷,老奴有罪,老奴该死,没能护着王爷,王爷……”崔海哽咽着往侧屋寻去,方掀开帘幕,声音忽然一顿,他差点?没被眼前的一幕惊掉下巴。

“程公子,你、你……”他指着薛南星,磕磕巴巴地“你”了半天,都没能说出第二?个?字。

“公公,来不及解释了。药呢?”薛南星伸出一只手,急问道,身?子却仍是躲在?被窝里不敢妄动。

崔海见她神色异常肃然,又将目光滑落至她怀里的人,这才?回缓过来,慌忙解下腰间的绸带,从中掏出一个?红漆小药盒。

“药,这儿、这儿!”崔海取出盒中的暗红色药丸,“今日还未及月尾,怎的就突然这样了,早知如?此,老奴就不该……”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扶起陆乘渊,却被薛南星一把压下。

这一反应实在?突兀,可眼下这些被衾就是护甲,哪里能让人轻易掀开。

于?是薛南星只好扯了个?理由,“里头好不容易添了些温,可别?让凉气再钻进来了。”末了,她伸手接过药丸,“公公,我来吧。”

崔海看她一眼,松了手。

服完药的陆乘渊并未立刻醒来,好在?身?上的血纹已经?开始慢慢褪去,胸口的寒虫也彻底消停了下来。

崔海见陆乘渊已无?大碍,便命人进宫传徐太医,又让哑婆子将书房清理干净。

他这才?与收拾妥帖的薛南星一同出了书房。

“杂家是该唤你程公子,还是程姑娘呢?”崔海阖上书房门,悠悠地看向?薛南星,“抑或是别?的姑娘?”

此言一出,薛南星心头一震,方才?崔公公进来时,自己并未坐起身?,后来穿衣也是有意回避了,他是如?何猜到的。

“你放心,你掩饰得很好,旁的人等闲看不出,尤其你还……”崔海将目光往薛南星下半身落了落,似乎微微呼了口气,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