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德茫然?四顾,目之所及,那些被他一手提拔的门生?,那些与?他同朝共事多年的老臣,无论站或跪,皆正以复杂不堪的目光看着他。

无数道目光如芒在背,有嘲弄,有怜悯,甚或有如释重负。

“好一招请君入瓮!”他突然?仰天大笑?,“原来今日这满朝文武,都是?陛下的戏子!”

景瑄帝缓步上前,停在魏明德眼前,“论做戏,朕怎及太师?这出‘忠臣’的戏码,太师可是?唱了整整十?年。”

“十?年?”魏明德冷哼一声,嘴角扭曲,“是?十?二年!从浔儿的死讯到京那日起,整整十?二年!”

“十?二年前!我儿魏浔带着十?二岁的长孙见齐,率三万精兵镇守朔方城!岂料狄人?十?万大军压境,我儿死守城门,粮道断绝整整四十?日!”他从怀中掏出一封血书,帛布已经脆得快要碎裂,“这是?最后?收到的军报父帅勿忧,儿臣已令将士们刮墙皮充饥,必坚守待援……”

“老夫当时任兵部尚书,接到军报即刻面圣!勤王那厮却在御前大放厥词,说?什么?唯水城乃战略要地,军粮必须先?运往唯水!先?帝竟听信谗言,把粮草全调去了唯水,派那些多年偏安一隅的青佑守军去朔方城支援。”

“结果呢?!所谓的青佑援军赶到时,见到的却是?我儿的帅旗被狄人?做成?箭靶,浔儿身中二十?九箭,至死都保持着挥剑的姿势,而?见齐……”言至此?,魏明德浑身发抖,“那群畜生?,将我孙儿的头?颅挂在辕门上……那双眼睛,到死都睁着……”

景瑄帝眸光微颤,“所以这十?余年布局,就为向朕复仇?”

“是?!”魏明德突然?暴喝,“若非是?你,浔儿和齐儿也不会去袭敌军粮仓,不会被擒。你倒好,你勤王带着十?万大军,在唯水打了个大捷!捷报传回京中也不过一个月!”

“哈哈哈……”他癫狂大笑?,染血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好一个大捷!不好一个用我魏氏满门忠烈的血染红的捷报!可怜齐儿不过十?二岁,十?二岁啊!他是?我魏家的长孙,一腔抱负却因你一句话再看不到未来……”

声音渐息,话到末了,魏明德突然?平静下来,声音轻飘如死灰,“老夫不要别的,只要你血债血尝。”

镇北侯剑眉紧蹙,“当年血战本侯记忆犹新,唯水关一役关系国运,谁也想不到魏将军竟会突袭敌营。”

文远侯急步上前,拱手劝道:“太师何苦执着过去?皇后?娘娘终究是?您的掌上明珠,太子殿下更是?您亲外孙……”

“那又如何!?”不等他说?完,魏明德猛地转身,“你问问这个昏君,十?六年来,他可曾有一日真心待我女儿?当年联姻,不过是?要借我魏家根基助他夺嫡!这些年来,那个死人?占尽他心魂,我女儿空有后?位之名,连宫婢都敢在背后?嚼舌根!至于太子……”他冷笑?一声,“若非祖制立长,恐怕早坐不稳。近来废储流言四起,诸位难道不知?与?其坐等屠刀加颈,不如”他忽地拔高?声音,“让这昏君也尝尝锥心之痛!”

他痛心疾首一番言辞,恨海滔天,如同利刃,一路劈风斩浪地砍到景瑄帝心上。

景瑄帝静默如渊,眸中幽光明灭,难辨情绪。他凝视魏明德许久,沉声开口,“你可知当年是?魏浔亲自?写下请命书,求陛下将粮草改道唯水。”

魏明德怔然?。

景瑄帝续道:“你眼里只装着儿孙安危,可曾想过唯水乃运河咽喉?若破,江淮粮道断绝,敌军顺流而?下,大晋将岌岌可危。至于真相……”喉结滚动间,声音已哑,“魏浔和见齐并非死于劫粮。早成?鬼城月余。魏浔为稳军心,彼时朔方城根本不是?因为去偷敌军粮草遭杀害,而?是?因为那里已经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