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朝东开,正对门的墙上悬着?幅泛黄的山水画,下方摆着?张与旁边那套金丝楠木桌椅格格不入的寻常方桌。南侧是个不大不小的简朴书?案,桌上早没了笔墨纸砚,只搁着?一个青瓷瓶,瓶身有?些旧了, 但仍是清丽素雅的。
书?案旁立着?一排书?架,缝隙间积着?薄灰,显然打?扫的人并不用心。薛南星想起薛以鸣信誓旦旦说“日日派人打?扫, 就等你回来”的话,不免有?些想笑。
她站在书?架前,指尖轻轻划过书?脊。没有?一本是寻常闺阁中常见的《女则》《女训》,一排排摆的全是各类典籍和兵书?。
她随手?抽出一本《孟子》,书?页泛黄卷边,显然被翻看过无数次。翻开扉页,密密麻麻的批注映入眼帘。有?笔力遒劲的楷书?,也有?歪歪扭扭的童稚字迹。
她将书?一本本拿下来,翻开。有?些书?册已经被翻得很厚了,有?些还是新的,没能来得及看。
她虽没了旧时的记忆,却也几?乎能想象,在无数个日夜里,爹娘将她抱在膝头,一字一句讲解的不是如何做一名循规蹈矩的女子,而是家国天下的大道?理,可?年幼的她哪里懂那些大道?理。稚嫩的笔迹写下了一个又一个“何解”,或许是等着?爹娘来解答,却不知,这些答案,终究要自己在成长中慢慢参透了。
眼前逐渐模糊,薛南星揉了揉眼,吸气定神,将书?籍一本一本推回书?架,却忽然发觉异样最下排的木板后?似乎略有?松动。
她屈指轻叩,木板后?传来空鼓之声。
薛南星当即便知这块木板必有?巧妙,用力一按,一个长约一尺,宽约六寸的暗格应声打?开,露出一本泛黄陈旧的书?籍。
薛南星双眸一亮,顿时凝神屏息,将灯盏小心地?搁在地?上,顺势跪坐下来,迫不及待翻开书?页。
须臾,眼底的光亮又扑哧黯了下去。
暗格里藏着?的并非什?么?机密文件,而是一本《越绝书?》的抄本。扉页上落着?一枚暗红的私印,上书?“陆江望”三字。姓陆……而“江望”这二字她今日见过,就在画轴中的那封陆将军的亲笔信上。
是陆将军的字。
陆将军的书?为何会藏在此处?此书?不过是寻常抄本,并非贵重之物,却要放在这样隐蔽的暗格内。那么?……真正贵重的,便只可?能是这书?中藏着?的意思。
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薛南星带着?满腔疑惑翻开书?页,书?中还夹着?一张纸笺,上书?力透纸背的“决而不绝”四字。字迹潇洒飘逸,是陆将军的亲笔。
“决而不绝……”薛南星喃喃,“这是何意?”
可?她反复翻看书?页,却始终参不透其中玄机。
正凝神思索之际,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姐姐,还没睡吗?”薛茹心柔柔的声音透过门扉传来。
“姐姐?”声音再次传来,比方才更近了几?分。
屋里还明晃晃亮着?灯,此时再佯装入睡反倒显得刻意。薛南星饶是心有?一万个不情愿,却也知道?这一面终归是要见上的。
既来之则安之。
薛南星深吸一口气,将手?中书?册利落地?塞回暗格,指尖轻推复原机关,又快速系好中衣,拉开房门。
门扉开启,站在门外的薛茹心明显一怔。
门后?之人分明只着?素白中衣,梳着?男子发髻,一头墨发半披而下,落在颈侧,而正正是这披下的青丝,衬得那张本就清隽的面容添上几?分女子独有?的柔美?。月色扑在她的眉眼间,杏眼娇俏可?人,眼尾微微上翘,却偏偏透出清冷的目色。
好一张雌雄莫辩,俊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