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一步。”

“晚了?”薛南星心中一凛。

方才她拿出长命锁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张启山竟然没问一句为何这锁会在她手上。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有人已经捷足先登。

她顷刻急道:“是谁?谁来找过你?”

张启山不答,只怔怔地?望着她,好半晌,才动了动干裂的双唇,“南星,师叔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师父……”

薛南星一把拽起?他的手腕,厉声道:“你对?不起?的不是我,不是外?祖父,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是你女儿!你不是要忏悔,要赎罪吗?若不将真相说出来,他们永远只能东躲西藏、担惊受怕一辈子!”

张启山怔忡地?别过脸,独眼死?死?地?盯着手中紧捏的长命锁,忽然,他喉头剧烈滚动,有什?么上涌,一口黑血自?嘴角溢出。

薛南星蓦地?睁大眼,如遭雷击般缩回手,“你……”

她这一收手,张启山便像断了线的傀儡,重重地?栽倒在地?,“砰”的一声闷响,他身后的案几应声翻倒。

案几上的茶壶与茶盏“哐啷”碎开一地?,壶中茶水倾泻而出,泼在青砖地?板上,竟咕咕冒起?白沫来。

陆乘渊见此情形,箭步上前,蹲到案几边,自?袖中取出一柄折扇,沾了些许地?上的茶沫,置于鼻下,他眉心一凝,“有苦杏仁味。”

薛南星一下愣住了,是鸩毒,一旦毒发?,无药可解。

心中空洞洞地?像漏着风,但她咬唇不去想,目光落在张启山身上,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薛南星跪下身,扶住张启山双肩,“不,还来得及!你告诉我,十年前是谁指使你的?你与蒋昀到底听命与谁?”

张启山涣散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移,用暗哑的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是命……都?是命……你们……斗不过的……”

“命!?”陆乘渊冷声道:“命数判本王早该死?了,南星也早就葬身青峰崖。可如今我二人能在此,就足以证明命数非定数,事在人为,‘命’之一字,不过是无能者的借口。”

皱缩的脸抽搐了一下,浑浊的眼里布满悲凉与绝望,“对?,是我无能,是我斗不过,我害了师父,害了若玥……咳,我……”

“不,不!”薛南星深吸一口气,竭力稳住声线,“你知道月娘为什?么愿意将这个长命锁交予我吗?”

她弯了弯唇角,牵起?一抹苦涩,“说来你或许不信,因为她还没想好要如何与你相认。”

“我初见月娘时,她站在人群里,却是自?带英气,光华自?敛。她泼辣却体贴,疏朗却细心。她能将书斋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二三十名学子对?她这个师娘的尊敬,更甚于李远平。可这般聪慧果决的女子,在要与父亲相认时,却像个孩童般踌躇起?来。她怕你不敢见他,忧你仍在自?责,甚至担心经年隔阂,父女二人无话可说。直到我提议借这把长命锁,她才双眸一亮道:‘也好,爹学贯古今,合该先让他看看昀儿这名字可好。’”

说到这里,她喉间?已是涩然一片,“你始终是她最敬重的人,她从未真正对?你失望过,你又忍心让她失望吗?”

有一滴浊泪自?张启山眼中落下,沿着狰狞的疤蜿蜒淌下,尔后他慢慢地?、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颤抖着抬起?手,将浸血的长命锁放到薛南星手里。

那微弱的笑意转瞬即逝,像是要攒尽最后一丝力气说什?么。然而他张了张口,还没说出一个字就又咳出一大口血来。

随着这一咳,乌色的血却像是决堤一般,再也止不住,一口接一口从他嘴边奔涌而出,紧接着,浑浊的眼珠渐渐蒙上灰翳。

薛南星愣了一瞬,却也仅仅只是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