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 即便我不拆穿你们, 那下一次呢?你们能躲一辈子吗?或许张启山可以,你可以, 但是李远平呢?你腹中的孩儿呢?他们可以吗?”

月娘身形一震, 下意识将手抚上小腹。

薛南星的目光落在她手上,轻叹一声, “我与你说这些, 并非是想报仇,我只是想以一个经历者的身份告诉你, 亡命天?涯的日子并不好受,甚至比死?亡更煎熬。与其东躲西藏,不如直面, 不是吗?”

一番话下来,将个中利害与情理?说的再明白不过了, 月娘最后一丝坚持也随之瓦解。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入薛南星眼底,“你当?真能帮我们?”

薛南星迎上她的视线,目光灼灼,“我答你,定会护你们一家三口周全?,至于你爹……”她顿了顿, “或许于他而言,直面过去才是真正的解脱与救赎。”

月娘凝视她良久,心知在无回缓的余地?, 终是咬了咬唇,“事已至此,我不敢奢望太多?,只盼他能亲眼见到我腹中孩儿平安降生。”

“好,我答应你。”薛南星郑重点?头。

月娘略一迟疑,又道:“只是我与我爹并未相认,他既不知道我认出了他,也不知我与远平的事。我……我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也不知能怎么帮你。”

薛南星默了一默,忽而伸手,“且借你一样东西。”

……

日头开始西沉,斜阳在檐下淬上金。

“咚咚咚咚”

“明厄师叔,京城里来了两位大人,说有些事想问问您。”尘一见屋里没动静,俯身贴上门扉,仔细听了一阵,又叩了两下,“明厄师叔?您在吗?”

“明”

下一个字还未出口,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明澄澄的斜阳猝不及防地?刺入,像打?开一口尘封多?年棺椁,入目的,满是半空里浮动的尘埃。

尘一踉跄着险些摔进屋内,他慌忙扶住门框站稳,眯眼朝屋里觑了觑,忍不住抱怨一声,“师叔,您这屋里头没窗,怎的也不点?盏灯,也忒黑了。”说完,他回过身,合十行礼,“二位大人,请进。”

薛南星跨入门槛,抬手扇了扇,又闭目缓了缓,才渐渐看清屋内景象。

一道佝偻的身影端坐于蒲团上,身前一方矮案,却不似方丈明修大师屋内那样放的灯和笔,而是搁着一壶一盏。那人低垂着头,枯瘦如柴的身形在昏暗中纹丝不动,乍看之下,竟分不清是活人还是死?人。

薛南星回头看了一眼陆乘渊。

四目交汇,陆乘渊微微颔首。

尘一步上前,对?着那道人影合十道:“明厄师叔,正是这二位大人。”一顿,又瞥一眼里屋的书案,试探道:“弟子去备些笔墨?”

“小师傅……”清冷的声音截断他的话,薛南星道:“不必了。”

“不、不必?”尘一满脸困惑,“可大人您不是要问话么,师叔他……”